赵蛮姜抬眼,看向他,他的表情明明隐晦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她莫名觉得——他不开心。
她“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未醒透的沙哑。她又清了清嗓子,试图爬起来,才发现半边身子被自己压麻了。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低吟一声:“哎呀——”
“怎么了?”易长决闻言忙放下剑探身上前,接过她的手腕,一边查看一边问。
赵蛮姜:“睡觉压麻了。”
易长决:“……”
他绕到她手臂的那侧,弯着腰,一下一下按压她酸麻的手臂,力道也恰到好处。
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不是不开心么?
赵蛮姜没有收回手,就着被揉捏的姿势,将袖子往上薅了一点,露出一截小臂,小臂上挂着那只孙夫人送的镯子。
“这是孙夫人给的。”
“嗯。”他反应很淡。
“我推脱了一下没推脱掉,要不你去还给她?”赵蛮姜偏着头,试探地问。
易长决抬眼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脸上明晃晃是一副“我这只是随便客套,你千万不要答应”的神色,仿佛生怕他下一秒答应了。
“给你了就是你的。”
“那可是你说的哦!”赵蛮姜一副得逞的模样,得意地反复端详着镯子,见他的样子,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都已经给我了,以后都不兴要回去的。”
他笑了么?
易长决收回了手,岔开话题:“手还麻么?”
赵蛮姜收回了手试着动了动,摆了摆头,“不麻了。”
“嗯。”易长决站直了身子,转头去书案边,点上了灯。
烛火照亮了他那张素日里冷寂的脸,赵蛮姜这才看清了他,脑子里恍然想到了谢心遥。
她大概明白了谢心遥看中他什么了。
许是刚刚替她捏过手,这会儿赵蛮姜胆子大了些,跟着凑到书案前,探究似的看向他的脸:“你今日怎的不高兴?”
少女的眼睛过于摄人,乍然就这么凑过来。他蹙了蹙眉,指尖抵着她的肩膀推开了些许。
“没有不高兴。”
“嗯,这会儿像是没有不高兴了。”赵蛮姜满意地点头。
白日里典礼那会儿像是烦透了我似的,我都怕你随时要拿鞭子抽我。她心想。
易长决睨了她一眼,不再管她,径自去取了昨日未看完的一本书,在书案前坐下。
他也不管她,兀自一手撑着头,一手还半握起一本书,眼睛阖着,浓长的睫毛直直地压下来,如半片黑羽。
见他一副逐客的模样,赵蛮姜也不多留,冲人说了句,“那我回屋了”,便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待外面的脚步声消失,易长决才搁下手里的书,指尖在眉心处按了按。
半晌,他抬起眼,看向搁在另一处的那柄剑,久久没有回神。
赵蛮姜一路上腹诽了几句才回了自己的西厢屋。坐到书案前,准备温一下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