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为,令我无法立即解释——但实验调整的方向正确。”
[裴吉]交叠双手,早有预谋般站在基地医疗所门前。它神态从容,打量哨兵和向导的目光怜悯与冷漠并存,或许是高级文明对低级生命体的俯瞰。
向导的思维信标和拉直的心电图没有区别,即便意识海还有忽略不计的起伏,威胁性也已为零。他像一条死鱼搭在哨兵背后,脖颈断了似的头颅耷拉,连那只垂落在哨兵身前的胳膊也毫无生机地轻晃。
子体把视线从他苍白的指尖移开,直视了哨兵渴血的异瞳。它忽视直白杀意,只关注他似乎用了某种方法,竟然将思维信标稳定了。
「圣洛普斯的混杂体和阿尔法残党的试验品,」它再次确认了二人的本质,「从前是,因为现在起你们归我实验了。」
目前实验进展一切顺利,甚至远远超出它的预期。
不论哨兵还是向导,全都在基地入口接触蓝光的瞬间堕境,谁都毫无知觉。子体观察他们,记录他们,唯一的困扰则是他们分别作出了与思维信标推导相悖的行为选择,尤其是哨兵。
思维信标的推导绝对正确,出现错误只能源自未查明的外因。子体对此坚信不疑。
但万一……这些外因能帮助卡塔斯芬突破研究瓶颈呢?
发觉哨兵不按推导行事——他的思维信标明明指示他对向导没有感情,为什么会一昧固执寻找向导,甚至放弃老师被害的真相?子体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可能性。
前段时间,它利用地下基地向伊甸方舟发送信号,不仅为了引诱人类前来,借助他们激活全部系统权限辅佐自己,还为了采集更多思维信标用以研究:卡塔斯芬的思维信标研究已长期处于瓶颈,就连突破都成为一种可悲的遐想,严重限制了文明发展的进程。
哪怕它只是受到卡塔斯芬影响而诞生的思维拟态,都对卡塔斯芬所承载的文明具有强烈归属感,势必要让研究实现里程碑式的飞跃。
而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它面前。
只是它没想到,看似强势的向导竟然外强中干,思维信标脆弱得一击即毁,不得已把期望放在哨兵身上。
“缺少演员的剧目可无法上演,”子体盯着若普,一如诚挚道,“我把他送还给你了。另外,医疗所什么也没有,毕竟这里6年前就是一处祭场……别再分心乱找了,若普,你该回舞台了。”
它话音刚落就凭空消失了,而医疗所的门忽然被人从里屋拉开。6年前的[乔衡]松开门把手,顺便把手里的化验单折起来,塞进军裤口袋。
“哎?”
他抬起视线,却直直盯着愣住的若普。
“是你?”
……
……
看见子体的瞬间,若普就意识到自己能找回搭档绝非偶然。
张口闭口“实验”的子体很显然已经把整个地下基地当成实验室,不论是否愿意,他们都成了它的研究对象——也许它认为自己不配合实验,所以主动撕裂境的缝隙,把不省人事的江别羽送进来了。
否则他们将永远在不同境的基地里擦肩错过。
向导只清醒了不到两分钟,失去精神图景的加持后虚弱得连交换情报都费劲,也无力询问现状。发现哨兵还在苦苦挣扎,向导拼尽仅剩的力气搜刮图景废墟,想凝一根勉强能用的精神丝线救他。
这加速了图景消亡。若普发觉时,那根丝线竟单方面突破子体的封锁,深深扎进了他的图景,试图疏解神游症的发作。
哨兵惊得血液倒流。他下意识握紧向导的大腿,低喊他别这样。
“你还不想死……”
江别羽的头重得抬不起来了。他大半张脸嵌进若普肩颈,任由皮肤被他剧烈的脉搏弹跳。作战优先的法则在濒死前瓦解,他神志有些涣散,原先搂住若普的胳膊也逐渐松懈,又咬牙坚持收拢几秒。他再次重复道:“你还不想死。难怪……不准我死的,圣洛普斯、塔,还有你……那天见面,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他说得模糊,若普却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3年前被扯断结合带的事。
“是。对不起。”时隔3年若普终于亲口承认了。察觉背上的江别羽身体一僵,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来医学会前,抢救书我已经签过了。”
所以言外之意,还没动手他就清楚胜负既定。
“‘致命弱点’?”江别羽想到子体重创自己时所说的话,不由苦笑起来,喘出来的气息微乎其微,“我懂了……原来是这样。真该死啊,乖狗,你跟那个子体真他妈该死……!但是、谁叫我会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