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不经常看手机。离得不远,我自己去吧,你在这儿等我!”不等傅聿初再说话,时稚已经跑远。
“你慢点。”
傅聿初望着时稚轻快的脚步无奈笑笑,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时稚去得快来得也快,他来回都用跑,回到红房子前面时还喘着粗气。怕傅聿初说他,就没有马上过去,站在离得不远的地方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喘气平复。
有人找傅聿初问路。
是两个抱着书本的女生,看起来像大一新生。傅聿初低头看了眼她们的手机,然后抬手往旁边指了指。
时稚觉得挺逗,本校生向游客问路……
问路……
时稚唰地一下站直身体,不可思议地再次望向前方。
傅聿初站在不远处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正是银杏最美的时节,满树金黄,像是打翻了夕阳的调色盘。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深色大衣和利落的短发上。
他微微侧着头,眼神有些冷淡,却足够耐心。时稚看他嘴唇开合,又简单说了几句,两女生有些失望地离开。
问路的人离开后,傅聿初也仿佛沉浸在秋日的浪漫里,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红房子出神。他的侧脸线条在橙黄的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没了平日的冷峻,倒真有几分像是校园里温和可靠的学长。
秋风掠过,一片烟绿的银杏叶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落在时稚下意识伸出的手心。
那一刻,时光发生了奇妙的叠印。
满目橙黄变成了清冷舒爽的青绿,阳光正盛的午后,有个少年犹豫许久终于找了一位看起来有些冷淡但不会骂人的帅气学长问路。
学长眼里有看破少年假装一本正经伪装的戏谑,但他没有讥笑,没有嘲讽。
他陪着他走过安静又漫长的安大银杏小路。
育知楼前,花期已过的紫藤树下,连阳光都格外偏爱身穿白色衬衫的帅气学长——他置身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朦胧又美好,让问路的人心跳短暂加速,于是欲盖弥彰地说了句蠢话。
“前面就是了,下次不要记错。”
语气正直的像是自己才是带路的人。
紫藤花有了气息,曾光顾过几次旖旎梦境的模糊人脸,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无比具体——
明明是不同的衣着打扮,梦里朦胧的轮廓却和站在满树金黄下的人严密重合。
傅聿初,他……他穿白色衬衫真的很好看。
怎么会忘了呢,怎么就忘了呢。
那些偏执,那些病态,那些带着弥补的占有欲,那些藏在不经意眼神里的欲言又止。
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答案。
时稚想起酒店那晚,傅聿初问他对象呢;想起悦澜居小区门口的昏暗车厢里,傅聿初问他有没有去过安大的育知楼;想起落地窗前他对银杏头像试探时,傅聿初说的那句“或许你可以在上面加个sz”。
还有燕湖那晚。
傅聿初对他跟徐以宁在一起的时间格外敏感,而自己面对大学名不副实的那两年,却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可怎么会没关系,怎么能没关系。
幸好伴着遗憾,喜悦夹杂着心疼,形成密密麻麻的软,再变成尖锐锋利的刺,一同涌向时稚,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他。
他突然有点喘不过气,嗓子干的要命。
让时稚羡慕又不肯承认介意的、项兢口中曾让傅聿初三年又三年的破防,竟是原来如此。
酒店那晚时稚只是顺从欲望的放纵,而傅聿初却是清醒着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