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祝亦年蓦地半个身子靠上来,两只手捂住文向好的耳朵,让文向好从神游天外中回神,才听到耳边隔在指缝外的喷泉声。
适才静默的喷泉又一次往天空迸溅水花。
“我看你怕这个声音。”和文向好对视上,祝亦年悻悻地想要收回手,笑得有些勉强,不过还是比适才应允时面色好些。
“……我不……”文向好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祝亦年眼眸中近在咫尺的倒影时不由一笑。
没关系,不是还有四天吗?
“我怕。”文向好直接捂住祝亦年的手,“你要这样帮我捂住看喷泉吗?”
祝亦年听完果然蜷起指尖,指腹擦过文向好的脸颊,但被文向好止住进一步动作。
“你不是我朋友吗?”文向好问。
“好朋友可以这样吗?”祝亦年回。
“好朋友不可以怎样?”
文向好偏着头,实在想不到祝亦年这样问。从前还是朋友时牵她、揽她甚至骑在她身上,现在沦落到连好朋友的界限都要她一一讲明?
文向好一时语塞,静静地看着祝亦年。
九龙公园树影婆娑,两人恰好站在一片荫蔽下,阳光打在祝亦年面颊,但偏在眼角戛然而止,一双眼陷在阴影里,乌黑浓得好似化不开,但细细一看,仿似又有着幽光。
和昨日想亲上来时的目光有些相似。
好朋友不可以怎样?
文向好眸光一顿,满脑子都是自己脱口而出的问句,心脏溺在昨天回忆怦怦乱跳,不得不摁住祝亦年的掌心,隔绝惊天雷般的响声。
“滋——”
不远处一声拍立得出相纸的声音。
祝亦年被惊动,还未收回掩着文向好耳朵的手,却很快偏过头,看见不远处正站在一个颈部挂着相机,手中还拿着一部宝丽来的外国老太太。
“Heresaphotoforyoutwo。”外国老太太走过来,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把正在成像的相纸递来,“Areyouacouple?”
(给你们照片。你们是情侣吗?)
祝亦年主动接过照片,看着上面的逐渐清晰的影像。
她和文向好两人站在喷泉前,文向好耳边有两双交叠的手,被捂住的仿佛还有喧嚣天地,因为照片中彼此的眼神如此纠缠,又视旁物若无睹。
文向好不擅长英语,不太确定那问句的意思,见祝亦年看照片看得认真,只会用英语回个thankyou。
“Youtwoaresosweet!”热情的外国外国老太太看见文向好回应,立刻攀谈起来,双手抱在两臂作拥抱状。
文向好实在不知道对方怎么就扯上甜,不知如何回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祝亦年。
祝亦年这次把目光从照片离开,笑着回应:“Werejustfriend。”
接着祝亦年又用英语聊了几句,最后确认老太太只是个爱送照片的摄影爱好者,才收下那张照片,并把随身携带的糖果送给老太太。
为什么祝亦年还要解释一句是朋友?
等人走后,文向好很想去问祝亦年第一个问句的单词,但话在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口,掩耳时生出的微妙情绪仍在心中流动,甚至越演越烈。
偏偏祝亦年不解释一句,只是把照片摆在她面前,很礼貌地一笑:“这张照片可以留给我吗?”
文向好很快地扫一眼照片,然后沉默着定住眼神,去打量祝亦年的笑。
一个沾满公式推导意味的机械化笑容。过去三天文向好看过不少。
意识到文向好的打量,祝亦年很快把笑容僵在一个弧度,敛着眸把目光收回到照片上,从两人身后的喷泉再看到彼此交叠的手。
“为什么?”文向好莫名拆台,压住心中的微妙,想看祝亦年为难,“我也想要。”
她不要公式化的礼貌,她要朋友间得寸进尺的冒犯。
“我再给你拍一张好了。”文向好问祝亦年要卡片机。
抢了祝亦年想要的东西,文向好本以为会和从前一样惹急祝亦年,可祝亦年只是把照片给文向好,从善如流地站在喷泉池前面。
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文向好只好举起卡片机,看着取景框里的祝亦年。
下午的光线往喷水的水花撒下一片细碎的金色,一阵微风吹过,卷起祝亦年未梳好的发梢,雾珠为那张宿醉后恹白面庞上了层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