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电话。”祝亦年将并未接通而挂掉的电话从耳畔拿下,很自然地告知大家。
“Elaine,你打电话给Mena?!”Judy咋舌,双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道,“你喜欢的人是Mena?”
Judy把大家隐约的猜测脱口而出,所有人都一时噤声等着祝亦年的回答。
祝亦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悠悠将目光摆在文向好面庞,幽黑的眼眸似是一片寂静无人的海,只等着一座照亮航路的灯塔。
喜欢的人。
文向好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过去的那七天曼港之旅犹如回南天的水汽般再度侵袭四肢百骸。
祝亦年也曾对她说过喜欢两个字,但对象不是她,亦不像如今那般,如此坦荡大方地挂在嘴边。
那时祝亦年的喜欢是在醉酒失去理智时仍不肯说出名字的喜欢,是带她看一部同志电影后才含蓄说出的喜欢,是连表白都要三番四次向她谨慎讨建议的喜欢。
因此文向好竟不敢确定,过去和如今的两种喜欢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毕竟文向好之前从未喜欢过别人,只知道自己如今这份爱完全不如祝亦年现在所表现的那样坦荡,只敢遮遮掩掩,连肖想也不敢。
“是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文向好。”将目光在文向好身上停留得足够久,祝亦年才坦荡开口。
祝亦年加了个最字,Emily反应了一会,试探问道:“Eliane你说的哪一种喜欢?不会是在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吧?”
Judy琢磨了下Emily的话,跟着恍然大悟状:“怪不得Elaine你毫不犹豫就打电话,原来是抓到这种小字眼!”
题目所说的喜欢并不完全等同于爱恋,这可以理解为对一种水果的喜欢,可以是一位偶像的喜欢,那当然可以理解为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
文向好思及此,内心生出的紧张如同大石头落地一般,僵直的身子也随之一松,一直提起的气也终于得以缓缓吐出。
怪不得。怪不得。
那样小心翼翼的暗恋应该不会是这么轻易就成为一个饭后游戏的消遣,那么拿她当作挡箭牌,真是一个聪明又讨巧的做法。
对比起来,文向好觉得自己在刚刚上一个问题的反应显得有些笨拙,如果不是Judy的解围,或者会暴露过分的不自然。
文向好看向对面的祝亦年,好似不觉得有任何遗憾,至少她有一份确定的,关于朋友的喜欢。
而在他人由猜测到擅自解读下定义的期间,祝亦年一直都未曾出声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文向好面上的各种情绪。
祝亦年很清楚明晰地看到文向好由接到她电话时掩不住的紧张。好像是不含任何期待和欢愉的紧张。
为何她打电话给喜欢的人,而正好玄关响起电话声时,文向好会如此紧张?
祝亦年本还想自欺欺人,骗自己电影里的情景和现实不一定相同。可当看见在听到猜测后明显松一口气的文向好,祝亦年觉得好似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
那就是文向好在曼港之旅最后一天一走了之,或者不仅仅是因为报复,或许还因为她没藏好的心思。
而文向好一如既往不点破但从不接受这份心思。
祝亦年觉得自己从来很不会看时机,明明饭前两个人还差点吵架,好不容易文向好不生气,她又放纵自己的莽撞,借着这不太适宜的机会将心底话诉之于口。
所幸文向好并不为这通游戏电话又再生气。
所悲文向好并不为这通游戏电话而有任何作为局内人应有的情绪。
“当然,阿好就是我最喜欢的人,最好的朋友。”祝亦年唤文向好阿好,并不用那个在公司所有人都会叫的Mena。
祝亦年费劲心思不让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横亘在她和文向好之间,但好像也仅能如此而已。
文向好听到祝亦年这么说,也跟着勾起嘴角一笑。
聚餐到十点半,大家便纷纷回家。
文向好把碗筷收拾到洗手台,祝亦年告诉其洗碗机的位置,两个人互相配合做好收拾,期间很少交谈,在不过半个钟前的热闹衬托下显得格外沉默。
“阿年。”文向好洗完手,突然唤一声祝亦年,等到祝亦年转过头,才深吸一口气说,“谢谢你。”
祝亦年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知道文向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又有些急切道:“没有走后门,真的是合规流程!”
文向好看着祝亦年生动的神情,不由笑出声,水渍还未干的手忍不住抚上祝亦年的头:“我知道。只是单纯想多谢你不怕麻烦拉我一把。”
将她从一塌糊涂的泥沼里拉出,让她明白生活总该往前走,也能往前走。
手心不过碰到祝亦年的头一刻,祝亦年面上的神情瞬间凝住,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却又反应了会,重新郑重地摇头:“是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