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并非画册,竟是一篇私密日志记录。
凌凤池手握书册,人停住不动,视线却本能地往下追索。
【新婚第二夜,两次。索求甚急。
不似报复。本性重欲?】
第二行重重画了个墨圈,代表记录之人心头疑惑。
凌凤池隐约察觉到什么,向来平稳的胸腔心跳,在这个静谧的夏日深夜,竟然激烈地跳动起来。
越跳越快,几乎跳出胸腔,人已屏住了呼吸。
四月初七,新婚之初……
当日记录还有最后一行。
【凌相动情时色相迷人,滋味倒也不差。】
握着这页记录,他立在床边,目光凝视纸页,一动不动良久。
向来稳定的手,在试图翻阅书册时,居然细微抖动了一下,书页哗啦啦翻回第一页。
一笔熟悉的舒展行草字迹落在眼前,写道:
【凌府新婚手册】
【录笔者:章】
第77章
巴蜀郡。
今早下了一场雨。天气难得不燥热,章晗玉穿一身清爽的雨过天青色苎麻袍,身姿翩翩如青鹤,领着“二妹”惜罗、“幼弟”惊春,轻快地去郡守府走马上任,顺便打探点京城消息。
结果……
她坐在会客花厅当中,被惊天消息给呛住了,捂着嘴剧烈忍咳,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崩出点泪花。
“不,府君,咳咳,多谢厚爱,这事不成,万万不可……”
凌郡守捻须微笑不语。
面皮薄的年轻人么,乍得喜讯,意外乃至被惊吓,都是正常的。
屏风后也递来怜爱的目光。凌二夫人看不下去,吩咐仆妇送出一张面巾,给张玉擦擦脸。
凌二夫人隔着屏风嗔怪夫婿:“姻缘大事,说那么急作甚?惊吓着后生了。”
又笑着补充:“家中只得一位小女,年方十七,品性贤淑,才貌俱全。人在京城本家,打算把人接回来长住。如今两边未见过面,说什么都太早,张玉你也无需慌张。以后你在府中做事,多的是机会见面。小女品貌性情如何,一见便知。呵呵呵……”
凌郡守也捻须微笑:“呵呵呵……”
章晗玉:“……呵呵。呵。”
珺娘这位小姑的品貌性情,当然是一等一的。但她真的不是良配!
京城那边怎么回事?
合离没个动静,被她扔在京城那位,现在到底算夫婿还是前夫!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难道要以妹夫身份和前夫见面了……?
一路从京城奔向巴蜀郡,逃亡路上,她尚且怡然自得,闲看风景。
今日坐在郡守府花厅,煎熬得仿佛热锅上乱蹦跶的蚂蚱……
章晗玉撑着笑容不散。
不能放任事态发展。如果不加阻止,任由凌二叔接珺娘回返巴蜀郡,她就得跑路了。
“晚生家世微末,不敢攀附高门。”几句极客气诚恳的敷衍之后,话锋一转:
“远在京城的凌相,似乎正在追查清算阉党?晚生曾经身在阉党之列,每日过手之密报,不知可有害到忠良义士。每当想起,惭愧无地……”
凌郡守露出恍然之色,极力劝慰一通,君子知耻近乎勇也。弃暗投明,即为义士!
拍着胸脯承诺京城的大侄儿凤池不知他的过往,不必害怕大侄儿。更不必为了绣衣郎的过往舍弃一段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