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意因心疾需静养,虽不能再上山涉险狩猎,但每日清晨去王奶奶家帮忙做些轻省农事,再将自家院落洒扫干净、洗晒衣衫,总还是力所能及。
齐雪则往县里回春堂跑得更勤了,专心协助朱大夫,将她毕生所学的医理药方口述笔录,整理成册。
这一日,朱大夫念道:
&ot;拔舌粉,撒于寻常饮食,立融,几近无色无味。若多用或久用,则味觉尽失,嗅觉亦损,专克庖厨与饕餮之徒。&ot;
语句古奥,是医籍中常见的文言。
专克厨子和馋鬼……
齐雪一边埋头疾书,一边忍不住&ot;噗嗤&ot;笑出声来。
朱大夫轻责:&ot;这般阴损之物,多么惨的事,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还笑得出来?这般心性,可做不了苍生大医。&ot;
&ot;好啦好啦,我不笑了,&ot;齐雪连忙告饶,笔尖却因着笑意稳不住,&ot;只是我原本也做不来医生的,您知道的。&ot;
写着写着,齐雪执笔的手微顿,心头漫上难以名状的滋味。她竟已能如此顺畅地理解晦涩的古语,笔下也不再似起初那般走走停停。
这认知似乎是残忍的。她能清晰地察觉,那个遥远的故乡,正随着笔尖的每一次游走,在她脑海里一点点褪色。
这却并非记忆的自然衰退,而是她主动的剥离。她一向如此,若没有了伞,便不再谈论雨天;若注定无法归去,便宁可彻底忘却。
思念,总是比遗忘痛苦的。
恰有病人来访,朱大夫起身迎去前堂。齐雪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指尖,这双手曾敲击键盘,如今却执起了毛笔;曾书写现代文字,如今正将古老的智慧一字字誊录。
朱大夫回来,见她托腮怔怔地坐着,慈祥地拉过她手:&ot;好丫头,跟奶奶说说,哪里不痛快了?可是这些医案枯燥,累着你了?&ot;
齐雪连忙摇头:&ot;不,不是的。&ot;
她理不清思绪,只想哪儿问哪儿:&ot;朱大夫,我只是想若是一个人,明知再也回不去故乡了,还会时常去想故乡的风景吗?那样,不是只剩下痛苦么?&ot;
朱大夫布满皱纹的手温暖地包裹着她的:
&ot;一个人啊,连性命都能被命运轻飘飘地夺了去,唯有这回忆,是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的。它能与人分享,却无人能夺走。&ot;
她话锋一转,神情略凝重地指向方才记录的&ot;拔舌粉&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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