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姑娘说笑了,我和我这兄弟看起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除了皮囊脑袋空空,那会是查案的?”
施云澜不动声色的和陆洵换了个站位,让陆洵挪到能牵制住翠翠的位置。
方才是确认了屋里没其他人不错,可这宅子的熟悉程度,他们二人是万万比不过一个家仆的,面对一个显露出聪慧的女子。
自是不敢小瞧。
翠翠咬紧了牙关,“扑通”一声,跪倒在施云澜和陆洵二人身前,可给二人吓了个够呛。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罢!若是你们不管我,只怕我的命也要叫人害了去!她已经盯上我了,我跑不了了,我跑不了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颤抖着身子,明显是想起了极其惊恐之事。
施云澜一惊,却又不敢赌这翠翠是不是诈她,古人可少有几个笨的,尤其是生存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宅大院,那个个都是人精。
不过翠翠这话分明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还是须得先稳住她才是。
施云澜连忙双手虚虚扶住翠翠的胳膊,示意她先起来,语气温和:“好姑娘,我知道你定是受了委屈,你且慢慢说来,我等也好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忙的才是?”
翠翠这才缓过神,抬起头来,一张清秀的脸上额角流出鲜血,她双眼含泪,毫不在意,眼里只有对活着的渴望。
“大人,你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她笑容凄然,似乎是想到什么,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转化为了对生的渴望。
翠翠活这十六年,被打过,被骂过,被轻贱过,她其实比这府里的大多数人都聪明,知道一个奴才想要在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只有装傻充愣,明哲保身,不做不错。
她当然也做过亏心事,不过是昧着良心就能换自己在这何府过的安稳些。
傻子才不做。
这世界上做了亏心事的人有那么多,就算是挨个轮下来,也要一千八百年才能轮得到她翠翠,原以为因果报应这件事是与她无关。
直到一天她白日受了罚,在那天夜里跑来这灶房,想要匀两个馒头吃吃。
却见了不该见的东西。
“我见着那窗外立着两道身影,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在说话,淅淅索索的,其实听不大清具体,只是偶有几个府里的地点,荷花塘和柳竹园,还有……偿命。”
翠翠闭上眼都是那夜的遭遇,她如何能忘掉,怎么也忘不掉,她痛恨,她悔憎。
“我以为是偷情的,想着要是抓到了能要些好处,却又惧怕我抵不过她们,只好等没声儿再出去。”
直到现在她还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再等等,或者干脆就不要来这灶房,再或者就干脆在灶房待它个一晚上。
“可我等没声了,推开门出去的时候,直直就撞上了一张脸,一张流着血泪的脸!”
翠翠说着说着呼吸变得急促,好像又回忆起了痛苦的画面,她双手抱头,无法呼吸。
——“一个穿着白裙的女鬼!”
“你怎知那白裙女子是人是鬼?”
施云澜追问,人在面对无法接受的事物会下意识把不能处理的信息转化为非自然,这是科学能解释的通的。
而且,翠翠这个反应,如果是真被吓着了也说得通,但未免也太过巧了。
施云澜“嘶”了一声,摇了摇扇子。
“莫不是知道自己偷情被人发现了,所以故意抹些胭脂吓唬你?毕竟,你刚才也提到了,可还有个男人在同她说话呢。”
她看似不着调,却点出了消失的身影,那个一开始翠翠听见的男声,又去了何处?
翠翠努力平复心绪,她摇了摇头,哀伤的勾了勾嘴角:“我见过她,在三年前,她三年级就死了,埋她的是我师傅,去年就暴毙了。”
陆洵捕捉到关键词:“她是谁?”
翠翠闭上眼,失血带来的眩晕太折磨人了,她半靠在货架上,努力应答着施云澜。
“一个该死的无辜之人。”
施云澜再是询问,翠翠却又不肯多说了,她明显知道这一块的隐情,却又惧怕着什么,什么能比她的性命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