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痛哭失声。
有人跪地叩首。
更多人默默取出身上的“春风糖”,含入口中,闭目低语:“我愿意再做一件好事。”
林陌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这片被唤醒的山河,终于开口:“我不是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每一寸土地。
“我是被你们叫回来的。”
原来,三年前柳紫嫣离世那一夜,林陌的确已散尽形神,融入天地善念之中。他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种“存在”??只要世间尚有一人记得善意、践行温柔,他就能借由这份信念短暂显化。
这一次,是千万人的思念与行动,共同将他唤回。
可他也知道,这种回归无法长久。一旦人心动摇,善念衰微,他便会再度消散,如露如电。
“所以,”他对围拢而来的弟子们说,“我不属于任何宗门,不需任何人供奉。我不该被当成神明祭拜,而应被当作镜子??照见你们自己也能成为光。”
话音刚落,西北边陲传来急报:一座边城爆发瘟疫,百姓互疑相残,甚至出现父子反目、邻里持刀之事。更可怕的是,城中井水染黑,饮者七日内必狂笑而亡,状若厉鬼。
林陌闻言,转身便走。
“你要去?”有弟子追上问。
“不是我要去。”他说,“是那里需要一盏灯。”
他一路向西,脚步不停。所经之地,百姓自发清扫街道、扶助孤寡、修补危房。有些地方原本干旱多年,竟在他经过后降下甘霖;有些村落世代仇杀,也在他路过当晚放下屠刀,交换儿女为质结盟。
一个月后,他抵达疫城。
城墙斑驳,门楼倒塌,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绝望。守城士兵早已溃逃,只剩几个垂死老者蜷缩在角落。林陌轻轻推开城门,走入其中。
第一天,他在城中心挖了一口新井,打出清水,并亲手煮了一锅药粥,分给还能行走的人。
第二天,他抱着一名死去孩子的尸体走了十里路,将其安葬在山坡桃树下,又为哭泣的母亲唱了一支无人听过的摇篮曲。
第三日,他坐在集市中央,任由疯癫病人抓咬撕扯,却不还手,只是不断说着:“不怕,我在。”
到了第七日,奇迹发生了。
所有活着的人都说,那天夜里,他们梦见了一个背着竹篓的男人,走进每家每户,替他们擦去眼泪,喂下一口甜汤。醒来后,高热退去,神智清明,连那些已成厉鬼模样的患者,也都安静睡去,次日康复。
而林陌,倒在了井边。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晨雾遇阳。指尖最先消散,接着是手臂、胸膛、双腿……可即便如此,他仍挣扎着爬起来,用最后力气在井壁刻下一行字:
>“病由心起,药从爱生。
>若想痊愈,先学会抱紧身边人。”
刻完最后一个字,他彻底化作风中的光点,随晨风飘散。
可就在那一刻,整座城的桃树simultaneous开花。
不仅如此,城外荒原上,一夜之间冒出数百眼清泉,泉水甘甜,滋养万物。人们奔走相告,称此地为“回心原”,立碑纪念。
而那位曾咬伤林陌的疯妇,跪在井边三天三夜,最终剃度出家,创立“慈怀庵”,专收天下弃妇孤儿。她说:“我这辈子欠他一条命,但我可以用余生,替他多救一个人。”
时光流转,十年一瞬。
春风门已遍布天下,成员超百万。他们依旧不分等级,不立掌门,行事低调,只在暗处点亮灯火。甚至连“林陌”这个名字,也被有意淡化,唯恐世人将信仰寄托于一人,忘了初心本在自身。
可偏偏有人不愿让这段历史沉寂。
这一年,皇室编纂《新史纪》,欲将林陌列为“辅国圣贤”,设庙祭祀,春秋两祭。诏书下达当日,全国十八省的春风门据点同时关闭,所有成员脱去标志服饰,隐入民间。
皇帝震怒,派钦差彻查。
结果却发现,这些“消失”的人,反而更加活跃:他们在刑场外搭棚施粥,在灾区分文不取修桥铺路,在书院义务教贫家子弟读书写字。他们不做张扬之事,却处处留下温暖痕迹。
钦差无奈回禀:“他们不在庙堂,却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