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怔住。
难怪当年在净思局第七实验区,他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下那个哭泣的女孩??因为他早已知道,眼泪才是人性最后的防线。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哽咽,“为什么要一个人走?”
“因为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完。”他望着她,眼神深邃如海,“如果我当时回来,系统会立刻锁定我的生物信号,重启全面清洗。可当我‘死去’,他们就放松了警惕。我躲在数据暗流里,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逻辑根基,直到你们能让石头说话。”
他顿了顿,轻声补充:“而且,我相信你会做到。我一直都知道。”
七天后,顾砚之随他们重返启问学院。
消息传开那一刻,全校师生自发聚集操场。没有通知,没有仪式,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个曾被宣告“叛国”的男人一步步走来。
零代学生们最先行动。为首的少年走上前,深深鞠躬:“您是我们第一个想问问题的对象。”
顾砚之笑了:“问吧。”
“您恨过这个世界吗?”少年抬头,“在所有人都想消灭您的时候。”
他沉默片刻,望向远处银杏树下的石碑,答道:“我恨的是让人不敢恨的制度。但我始终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句真话付出代价,希望就不会死。”
掌声雷动。
当晚,春分静默仪式如期举行。这一次,顾砚之也手持蜡烛,站在苏晚身旁。星光洒落肩头,一如多年前他们在云崖小学废墟上看过的那一夜。
仪式结束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仰头问:“叔叔,我可以抱抱你吗?”
顾砚之蹲下,张开双臂。
孩子扑进他怀里,小声说:“妈妈说,你是让她敢做噩梦的人。因为梦醒了,还能哭出来。”
他眼眶红了。
回到办公室,苏晚翻开《提问录》,写下新的一段:
**“今天,他回来了。
不是作为英雄,不是作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一个终于可以疲惫、可以流泪、可以依赖别人的男人。
我们都没有赢,但我们都没输。
这场战争本就不该分胜负,它只该问一句:
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追问?”**
窗外,春风拂过,花瓣落在桌角。那张知远母亲的照片静静躺着,笑容温婉如初。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地下据点里,一台老旧收音机再次自动开启。频道跳转,传出一段陌生却又熟悉的低语:
**“下一个问题,由你提出。**
**无论多小,无论多蠢,无论多危险。**
**只要你还在问,我们就还在。”**
少年咧嘴一笑,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自由是有代价的,那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