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望着她,喉间涩了下。
他很淡地笑了笑,“所以那天在小区的楼道里相遇,你说你想清楚了,是因为蔡奶奶告诉你我以前过得很苦,你心疼了对吗?”
任恔妤下意识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
怕他误解,她嘀咕解释:“我可不是因为你可怜就会去同情你的人,我只是那个时候想明白了,其实我可能很早就喜欢你,只是不愿意安定,也很迟钝地没有意识到这份感情。”
她放下筷子,想到从前,自己都觉得过分。
“你都过得那么苦,还要给我买那么贵的生日蛋糕,最后都被别人分走了……”
任恔妤心里有点酸,“傻不傻啊。”
程烬伸手握住她手,捏捏她手指。
“自愿做的事,不分傻不傻。”
任恔妤有点难过,但其实也有点想知道他的过去,蔡奶奶说的那些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那……你一直经历了这些经历了十几年吗?”
程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嗯。”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有股风轻云淡。
程月如丢下过他不止一次。
他从小比别人聪明,后来也觉得过分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程月如懒惰成性,总是幻想一夜暴富或者靠男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因此在豪门梦破碎以后,不停地钓凯子。
他十一岁那年,程月如从上个男人那儿卷来的钱用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钓到愿意为她花钱的男人,她嫌弃他是拖油瓶,把他锁在家门外,什么都不说就回老家了。
他当时很小,但也知道程月如不想要他。
可他不能没有监护人。
小小的程烬就这样蹲守在家门口看不见的角落里,等到跟着程月如回了老家。
程月如是回去问父母要钱的,她快活不下去了。
程烬原本并不想出现,但他饿了三天,每天只能捡一点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维持,但还是不够,他饿得眼前发昏。
迫不得已下敲响了从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家门。
老两口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连孩子都有了,知道他存在的第一件不是关心不是回应他的乞求给他一点吃的,而是把还在睡懒觉的程月如拽了起来。
他们逼问程月如孩子从哪儿来的,逼问她孩子爸爸是谁。
程月如看见他气得要命,恨不得弄死他。
为了颜面,不停地撒谎,要把她嘴里所谓的乞丐野孩子赶出去。
人有时候为了求生什么都不怕。
程烬挨了许多打,硬是没出去,冷着脸告诉二老真相,二老气得脸色铁青。
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乡下人嘴碎,说话难听,老两口差点高血压都犯了,程烬名义上的外公立誓要跟程月如断绝父女关系。
那个时候程烬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
他们都希望他消失,不存在。
一场闹剧搞得鸡鸣狗跳。
程月如被赶出家门,把气通通撒在他身上。
程烬一声不吭地挨打,也不反抗。
后来很多次,程月如想尽办法要把他甩掉,甚至想要伪装成意外弄死他。
但都没成功。
他没有想要缠着程月如,但年纪太小了,他必须要有个监护人。
程烬就那样在发霉长草的童年里,一天又一天地熬过来,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和人打交道。
有一回看到路边被欺凌的小狗,毛都没长齐,却生不出半点同情。
甚至冷眼旁观,期待这只小狗什么时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