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着剪裁利落的白色立领衬衫,领口一粒银扣系得严丝合缝,袖口平整地收在小臂,没半分褶皱。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歪头瞧着庞大的麦浪,微微掖下眼帘。
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动作透着不慌不忙的矜贵,还有一丝骨子里的冷淡,像透着清冽劲儿的白月季。
另一个插着口袋懒懒散散陪在她身边的女子歪头瞧了她一会,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棠晚,你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度假。”
“若不是我打好几次包票,顾家主差点就要把我们扣下了。”
“想来便来了,此处虽偏僻,但风景好,不是吗?”
顾棠晚没有看荀绾,只是朝前走了几步,吸了好几口清新的空气。
对十五岁的顾棠晚来说,只要逃离了她母亲的视线,就连空气都甜了不少。
偶尔停下看田埂上蹦跳的青蛙,或是指给对方看枝头新筑的鸟窝,她们走了许久,从郊外一直走到了县城。
找了一个干净的凳子,坐下,顾棠晚接过荀绾买的包子,放在了凳边,她只是瞧着眼前热闹的集市。
“顾家主只给了三天的假,来回需要花两天,棠晚,我们明天便要回去了。”荀绾大大地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
“知道了,明天便走。”顾棠晚收回了眼神,轻声应答着。
“不为难你。”
眼神略过那个常年未擦拭又黄又脏的牌子。
“榕县。”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用她初中三年的奖项换了这个奖励。
可能是在网上偶而看到了这里的风情,便在她即将上高中的暑假来了一趟。
手往凳边一摸,刚想拿起包子,便见那只手摸空了。
她赫然回眸,有小偷。
偷东西都偷到她头上来了,真是新奇。
眼神立即锁定了那个跌跌撞撞往外跑的小孩,她和荀绾一同朝那跑去。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只有一步之遥,顾棠晚还没揪住她的衣领,便见那个小孩踩到了小石子,啪叽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臂蹭着粗粝的地面滑了一小段,怀里紧紧攥着的包子一下滚了出去,满是灰尘。
血珠顺着脏污的小腿和手臂往下渗,混着地上的泥,在裤腿和衣服上晕开黑红的印子。
小孩立即朝前爬了,抓起灰扑扑的包子往嘴里塞。干硬的面皮混着泥土渣子,她嚼都没嚼便梗着脖子往下咽。
包子馅里的油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满是黑渍的衣襟上。
似乎觉察到失主朝这赶来,她将剩余的包子塞进嘴里,而后将自己蜷成了灰扑扑的一个小团。
血淋淋的手臂护着她的脑袋,她紧咬着唇,发着抖。
“我……饿……”
“没钱,打我吧。”
小孩颤抖地将她的诉求说了出来。
顾棠晚和荀绾瞧着小孩的动作皆愣住了。
小孩身上那件灰扑扑的衣服又脏又破,袖口磨出了毛边,沾着不知名的黑渍和干泥,还比她大了好几号,一看就不是她的。
头发乱得像团枯草,黏着灰尘和碎叶,脸颊上几道黑印子蹭得老长,连鼻尖都沾着泥点。
可就算很害怕也很疼,她也紧紧咬着唇,将眼眶里转悠的泪水往里咽,似乎觉得哭泣很丢脸。
顾棠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哪怕不是在金窝里长大的,从小到大也衣食无忧。如今最大的苦恼便是她母亲强烈的控制欲。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怜的小孩,饿得瘦骨嶙峋的,只能出来偷,偷完后主动挨打。
她的母亲呢?她的父亲呢?既然生下来了,为什么不好好地尽到养育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