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阳刚爬过巷口的梧桐树,我就被铁板上的“滋滋”声吵醒。一睁眼,看见狐狸正蹲在摊前翻烤腰子,红皮衣的袖子卷到肘弯,新换的纱布白得显眼,她手腕上还沾着点面粉,估计是早上炸糖油果子时蹭的。
“醒了?”狐狸回头看见我,把一串烤好的腰子递过来,“陈姐刚送来的骨头汤,在保温桶里,先喝点垫垫肚子。”
我接过腰子,咬了一口,孜然的香味混着肉香漫开来,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胳膊上被龙哥划的伤口也有点发紧,但心里却暖得很。阿武蹲在旁边擦铁链,看见我醒了,赶紧站起来:“然哥,张队长刚才打电话来,说让你有空去警局一趟,好像是关于龙哥的案子,还有你爸当年的事。”
“知道了。”我把最后一口腰子咽下去,摸出怀里的笔记本——牛皮封面被昨晚的汗水浸得有点软,里面的账页还好好的,“等下我跟狐狸去警局,你和老鬼守着摊子,别让陌生人靠近。”
老鬼扛着新找的扁担从巷口走来,手里还拎着两袋包子:“然哥,放心去!有我和阿武在,保证没人敢来捣乱!”
吃完早饭,我和狐狸往警局走。路过码头时,正好看见工人在卸集装箱,起重机的轰鸣声在水面上回荡。三年前,我爸就是在这里被龙哥推下水的,那时的码头还没这么多集装箱,只有几间破旧的仓库,我爸常说,等他攒够了钱,就带我离开这里,去城南开个小铺子。
“在想什么?”狐狸挽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有点凉,“是不是想起你爸了?”
“嗯。”我看着码头的水面,阳光洒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要是他还在,肯定会很高兴,当年的案子终于能结了。”
狐狸没说话,只是把我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红皮衣在阳光下像团火,把我胳膊上的凉意都驱散了。
到了警局,张队长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桌上放着我爸的笔记本和那半张账页。看见我们进来,他赶紧站起来:“苏然,狐狸姑娘,坐。”
“张队,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坐在椅子上,怀里的笔记本还攥得紧紧的。
张队长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龙哥的供词,他招了,当年虎爷让他推你爸下水后,还把你爸藏在码头仓库里的另一本账给烧了。不过他说,那本账里记着烈风堂更大的秘密,好像跟十几年前的一桩军火走私案有关,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还提到,烈风堂的老堂主还活着,当年虎爷和龙哥都是他的手下,现在老堂主躲在码头的废弃仓库里,想找机会把账抢回去,东山再起。”
我心里一震——烈风堂的老堂主?张队长之前从没提过这个人,看来烈风堂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狐狸皱着眉:“那老堂主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虎爷和龙哥都被抓了,他还想干什么?”
“估计是想拿那本账跟警方谈判,或者用账上的证据威胁当年的同伙。”张队长叹了口气,“龙哥说,那老堂主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要是让他跑了,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我己经派人去码头的废弃仓库查了,但没找到人,估计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
我摸出怀里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我爸的字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张队,我爸当年记的这本账,会不会跟那桩军火走私案有关?”
张队长接过笔记本,仔细翻了翻,眼里亮了亮:“这里记着1998年的走私香烟案,后面还有几页记着‘军火’‘码头仓库’的字样,说不定就是龙哥说的那桩案子!只要找到老堂主,拿到他手里的证据,就能把烈风堂彻底连根拔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站起来,手里的笔记本攥得发白,“码头我熟,而且老堂主肯定想抢这本账,我去能引他出来。”
“不行!”狐狸赶紧拉住我,“老堂主那么狡猾,而且手里肯定有手下,你去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我看着狐狸,她眼里满是担心,但我知道,这是了结当年案子的最好机会,也是给我爸一个交代,“放心,我会小心,而且有张队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张队长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你去确实能引老堂主出来,但你得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我们跟张队长约定,下午三点在码头的废弃仓库集合,由我拿着笔记本当诱饵,引老堂主出来,警察埋伏在周围,等老堂主现身就动手。
从警局出来,狐狸一首没说话,走到巷口时,她突然停下来,抓住我的手:“然哥,下午一定要小心,要是有危险,就把账扔了,别管它,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笑了笑,把她的手攥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抓住老堂主,咱们就去城南吃糖油果子,好不好?”
狐狸点点头,眼里的担心少了些,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我:“这里面是陈姐给的护身符,她说能保平安,你带上。”
我接过布包,里面是个小小的桃木牌,还带着点香味,我把它揣进怀里,跟笔记本放在一起:“谢谢。”
回到夜市,阿武和老鬼正在帮李叔修炒粉摊的铁板,看见我们回来,阿武赶紧跑过来:“然哥,警局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有老堂主的消息了?”
“嗯。”我把下午去码头抓老堂主的事说了遍,老鬼一听就急了:“然哥,我跟你一起去!那老东西肯定不是好惹的,多个人多份力!”
“不行,你们得守着摊子。”我拍了拍老鬼的肩膀,“这里是咱们的家,不能没人守着,万一老堂主的手下趁机来捣乱,你们得护住商户们。”
老鬼还想说什么,阿武拉了拉他的胳膊:“然哥说得对,咱们得守着摊子,然哥和狐狸姐才能放心去抓老堂主。”
下午两点半,我和狐狸往码头走。路上,狐狸把短钢管藏在红皮衣的口袋里,我也把钢管别在腰后,怀里的笔记本硌得胸口有点疼,但心里却很平静——终于要跟烈风堂做个了断了。
到了码头的废弃仓库,张队长己经带着警察埋伏好了。仓库里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废弃的木箱,风吹过窗户,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的声音。
“苏然,你进去,把笔记本举起来,老堂主肯定会出来的。”张队长压低声音说,“我们就在外面守着,一有动静就冲进去。”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仓库的门走了进去。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地上的灰尘很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我把笔记本举起来,对着黑暗喊:“老堂主,我知道你在这里,想要这本账,就出来跟我谈!”
黑暗里没动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我又喊了一遍,还是没动静。就在我以为老堂主不会出来时,仓库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个狼头的形状——正是烈风堂的老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