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同秦故新婚大半个月,房事频繁,身子倒渐渐受得住了,总归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他歇了片刻,叫宝竹扶着去沐浴,不多时清清爽爽出来,容光焕发面色红润。
倒是秦故,酒还没完全醒,洗完出来嚷嚷着头痛,喝了醒酒汤吃了些早点,枕在他腿上又要睡。
阮玉亲自给他揉着眉心,将昨日整理出来的产业进项同他说了,又说要教养两个下人去管镖局,还仔细说了镖局分号打算开在哪儿,要叫哪些老镖师过来镇场。
说着说着,秦故就睡了过去。
而后整个年节,他几乎都是这样过的,喝酒作乐到晚上,半夜回来搂着阮玉睡到早上,亲热一会儿,又出门去了。
阮玉总担心他有一天要被那些老酒鬼拖去花楼,可是秦故每次回来,第二日清早行房时又精神得很。
好在,过完正月十五,官府开印,众人日日早上要点卯,便没这么荒唐了。开印前一日,聚会只到刚刚天黑,众人喝得醺醺然,有的打道回府,有的还在闲聊,秦故这日喝得不多,身旁坐着的兵马司刘知事面色微醺,显然还未尽兴,揽着他道:“三公子,咱们再去玩一会儿?”
秦故笑道:“大人前几日才被嫂夫人冲上门来揪回去,今日耳朵又痒了?”
刘知事摆摆手:“那悍妇,不提也罢。今日老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的姑娘公子,啧啧,温柔似水……”
秦故把他的胳膊拂下来:“不就是醉仙楼么?您都提了多少回了,上回还专程把那花魁请来唱曲儿,不就长那样。”
“啧,你不懂,花魁能叫花魁,那妙的不只是曲儿……”刘知事对别人质疑他的品味十分不满,立刻就开始在兜里摸摸索索,不多时,翻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来,“喏,给你这毛头小子看看,各中妙趣,你可没体会过……”
秦故扫一眼那封面,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书,摆摆手:“我可不看,我媳妇儿最近疑神疑鬼的,再叫他看见这些,非剥了我的皮。”
“啧,你这小子,试试就知道了,老哥哥都是过来人,不骗你。”刘知事跟那花楼里拉客的老鸨似的,非要把小册子往他怀里塞,还小声说,“你不去花楼,就在家跟妾室、跟丫鬟,不都能试么?只要别叫媳妇儿看见……”
秦故哭笑不得:“我可没有妾室丫鬟,你叫我去跟媳妇儿试?拿这东西折辱他,他可跟我没完。”
他一边挡刘知事的手,一边吩咐下人:“你家大人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
下人们连忙过来扶走开始发酒疯的知事大人,秦故同席上的秦般打了个招呼,自己先开溜了。
连日来秦般带着他在这些宴席上周旋,只要是朝中叫得上名号的,他都认了一遍,哥哥没有直接教,而是叫他自己去看,去辨别哪些人能来往,哪些人得防范——毕竟以后要由他自己去甄别。
同这些官场中人应酬,秦故也算把这些人看得七七八八,前半夜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到了后半夜便露出真面目,嘴里说的不是吃喝就是嫖赌,一副副贪婪酒色的油腻嘴脸,秦故实在看烦了,今日最后一日,他早早回府,抱着媳妇儿睡觉去了。
刚进院门,宝竹看见他,就道:“姑爷,夫人刚刚去沐浴,您在屋里等一会儿。”
秦故让人伺候着脱下披风和外衣:“我也去洗,给我倒热水。”
他倒是想和玉儿一块儿洗,但最近玉儿烦他喝酒,但凡身上有酒味,就不许他靠近,秦故只能自己去了另一边耳房。
不一会儿,阮玉披着寝衣出来,坐在软榻上,两个小丫头细细给他绞干长发,另有小厮整理秦故换下来的衣裳,抖抖整齐,刚要挂起来,衣裳里头掉出来一物,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阮玉听见声响,抬起眼皮。
主子的东西,下人是不能乱动的,整理衣裳的小厮连忙去捡掉在地上的小册子,想放回衣袋里,却听榻上的夫人开了口。
“等等。”阮玉盯住了那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封面,“那是什么?拿过来给我看。”
下人只得将捡起来的小册子呈上来。
阮玉翻开第一页,呼吸就停顿了,那是两个衣不蔽体的人交缠在一处的画面,还配着文字,这显然是一本春画图集。
他连忙往后翻去,后头的就更加不堪入目,何止是两个人,好几个人的都有,显然不是从什么正儿八经的地方得来的东西,阮玉啪的把画册一合,怒喝一声:“秦故!!!”
秦故刚走出耳房,听到这一声怒气十足的叫声,心中一个咯噔——玉儿平时叫他是软绵绵的“阿故”,突然叫了全名,他霎时头皮发麻,立刻停住脚步,把最近自己干了什么可能惹他生气的事儿全部回想了一遍。
而阮玉已经抄着画册几步冲进了屏风:“这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秦故看见他手中扬着的那本画册,登时脑中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他这辈子脑子都没转得这么快过,立刻说:“玉儿,你听我解释,我没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这是喝酒的时候别人塞给我的。”
“喝酒,喝的什么酒?!要是和正经人一起喝正经酒,人家会塞这种东西给你吗?!”阮玉啪的一声把画册摔在地上。
秦故忙道:“哥哥也在呢,他带我出去见世面,混脸熟,当然不是每次喝酒全是熟人,今日这个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是正经人,你还跟他混得那么熟,还接他的东西!”阮玉这会儿气红了眼睛,根本听不进去话了,“怪不得这些天来,你日日都在外鬼混,大白天的出去,半夜才回来,我在家里给你管这管那,你就自个儿在外头逍遥快活!”
“我没有!”秦故也急了,音量不由提高,“你以为我想出去应酬么?和那些满身酒臭的老男人在一块儿,烦都烦死了,要不是为了以后混个一官半职叫你不再受委屈,我犯得着么?!”
阮玉瞪大了眼睛:“你去外头鬼混,是为了我?!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没鬼混!”秦故加重语气,“我和哥哥一起,喝完酒就回来了,又没单独和他们出去过。再说,每天早上我都同你行房,我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么?”
阮玉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