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在那里,在他的电脑前,他可以找回一丁点尊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度过忙忙碌碌的一天。
后来查到,这种病叫秽语综合征。
发病原因不明,治疗方式不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开始,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束。无论你是在和小伙伴捕蝉的那个下午,或是静悄悄的考场上,还是在和心仪的女孩对视的瞬间,那些脏话、那些狗叫声、那些吐痰声、咳嗽声就从你的嘴巴里滚出来了。你根本控制不了它,哪怕把嘴巴缝上,喉咙里也像住进了一只小丑,兴奋地用各种怪叫来引起你的注意。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种病有时会和自闭症一起发作。
我看过自闭症患儿父母写的记录贴,他们把孩子叫做“星星的孩子”。
可是我想,他们才是来自星星的父母啊。
一旦拥有了这样的孩子,就像在遥远的星星上被判了无期徒刑。正常人的生活离他们很远了,他们只有两种选择:一辈子守着冷冰冰的星星生活;把星星丢进虚空中,带着一身伤疤逃回来。
他们的孩子,像一个有关爱的“黑洞”。
无论你投入多少爱、多少精力、多少时间,都找不到尽头在哪里。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孩子的大脑,像宇宙一样神秘无垠,你不知道那里面运行着的是爆烈的火车还是载着梦的小船。
你只能赌。
所以有了z先生这样一个原型。
他内心丰富、性格温和,很努力地去生活,很努力地去妥协,很努力地去爱。可是老天爷就偏偏喜欢和他开玩笑,一点一点拿走了他每一样珍爱的东西。他被自己对亲情的渴望判了无期徒刑,成了星星上的囚徒。
枪响的那一刻,z先生回忆起这一辈屈指可数的温暖瞬间:幼小的钟念念伏在他肩头;袁野接过他的稿子,眼睛因兴奋而闪着光;小顾老师在空旷的舞台上甩起的长袖
小花:如果有人间炼狱,那应该是儿童重症病房的模样
小花这个人物,来自一档纪录片。
片子里,记者来到了儿童重症病房。小花的原型患的就是骨癌,七岁。
她被送到这里后,父母就失联了。
这是一种很疼很疼的病,护士说,刚来时她每天都喊疼。
纪录片里,这个七岁的孩子瘦得皮包骨,脸颊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了太多。
她一直在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来呀?”
护士就骗她,“啊,你爸爸到车站了”,或者是“你爸爸刚走,我叫保安去追一追”。医院的保安大叔也很好心,会拍着大腿沮丧地说,“哎呀,没追到。下次,下次他再来我一定追到。”
她的癌转移得很快,不得不截掉了左边的小腿,然后是手臂、肩膀。
几次手术下来,视频里她的脸完全是灰黄色了。但是她也不哭,护士用一根棒棒糖就哄住了她。每次手术前,护士都送给她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