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自然应下:“请神官引路。”
净凌斯神情明显从方才的谨慎打量,化为喜颜悦色,甚至丝毫不加掩藏,仿佛对他二人相见卯足了期待。
她随其在金瓦白墙间弯弯绕绕,终到清净少人的灵阁。
净凌斯上前轻推大门,见云弥神情紧张,警惕环视周遭,止步于阁外目送冷面入内。
背后阁门紧闭,距冷面十步之遥处,天光自高窗泻下,在缈缈辉芒的中心,夙主玄渡长身而立,一身鸿衣羽裳,广袖流云,素发雪白,脸上覆有一只极致华贵的金丝面具。
只要仔细端详,就可看出面具的底胚与界离曾戴过的金丝假面别无二致,不过在它基础上以坠玉朱缕为饰,显得更加繁重矜贵。
他生有一双金色竖瞳,纯净清明,威严逼迫间更多是亲和之色,举止投足尽遵礼数礼法,未有半分逾矩。
这就是界离曾经亲自教导出来的好徒儿。
玄渡向她折首,话音和缓:“您来此不易,路途之远定是辛苦,我未能出面相迎,实在抱歉。”
上回见面已是记不清时候,相隔如此之久,他仍是对她谦卑恭顺,亦不管她是冷面还是界离。
冷面见到他,心里那点生存欲念发作,顾及七百年前传入地界命台的那纸告病书,也是鬼神的催命符。
“十二仙官当年道你如何病重垂危,邀我亲赴上界鹤庭相救,谁想半途突生变故,未能给你治病,现在看你身体算是康健。”
她意不在关心玄渡,而是想借此引出追问当年事变真相的机会。
玄渡高居上位,见多闻多,应当能听出她话中有话,却仍是将话题困在一个病字上。
“仙臣多有夸大,彼时我虽在重病但不至垂危,神志恍惚了数日,有仙丹灵药疗治,经历半月也算恢复常态。”
此刻若换做界离来,定要逼问他,仙官何故夸大其词,为何拿能治之病邀她鬼神来看,此间异常之举又是何居心。
其中有一事实在让人费解,当年鹤庭将她切碎之人全是贪婪术士,说到底都是凡人登天。
他们黑压压一片逼她进入西庭院,人数如此之多,若猜是十二仙幕后操作,登天之难在前,也难以不留痕迹地将他们从人间带上鹤庭。
这里面一定借助强大外力,纵观三界能力最盛者,除去鬼神界离,便是夙主玄渡。
若不疑他,还能怀疑谁?
哪看玄渡从过去到现在都对界离敬仰有加,但是否真心不可测得,她已经吃够了人心险恶的亏。
冷面直言直语:“我很好奇,当年是何种灵丹妙药救你,疗效如此显著,不知可否用来疗我裂魂碎身之伤。”
裂魂碎身……仅仅四字,所承受之痛无人能想象。
他闻之色变,目光陡然一滞,几近完美的金瞳显出一丝悲色。
但玄渡始终行止不惊,他镇定回她:“我知您这些年受过的苦痛无人能想象,只恨当初不能从病榻上爬起来,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要阻止惨事发生。”
无论是谁经历这种事,都将听不进这些话。
冷面表态说:“事已至此,想要防止现况进一步恶化,你只能拿出真相。”
她此时顾不得情面,只一味言明:“作为三界最有威望的正神,你的记忆是最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