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真的是修行的必经之路吗?”
每一句浮现,便有一名路人跪地痛哭。有老者捶胸道:“这是我父亲临死前想问却被割舌的问题!”
有少女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这是我祖母写在墙上又被涂掉的话……她因此被烧死。”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启明院,想要在碑上留下自己的问。可无论刀砍、火烧、血书,皆无法在镜面上留下痕迹。直到一个哑巴少年爬上碑顶,用手语比划出三个字:“我怕了。”
刹那间,镜面裂开一道细缝,从中流出银色液体,落地即凝成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内里似有星光流转。
有人认出那是“心泪”??传说中远古智者因过度思考而从灵魂中析出的结晶。得此珠者,听觉将逐渐丧失,但能“听见思想的声音”。
少年拾起珠子,塞进耳朵。下一瞬,他猛然回头,望向虚空,嘶声道:“它说……它也在问。”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际乌云裂开一线,一道幽蓝色的光柱垂落,直指幽冥谷方向。
与此同时,幽冥谷底,那只枯手终于完成了它的书写。
“思者不死,因其始终在路上。”
九个字毕,手掌缓缓收回,残碑却骤然震动,背面泥土簌簌剥落,露出早已存在的另一段铭文,字迹古老,近乎湮灭:
>“路者非途,乃行本身。”
就在此时,远在极北孤庙,老旅人之孙正清理祖传铜铃。当他再次取出那粒金沙时,发现其表面微光流转,竟浮现出新的细字:
>“你不必找到终点,只要不停下脚步。”
他怔然良久,忽有所悟,转身走入庙后密林。在那里,他挖出祖父埋藏的一口旧箱,箱中除了一件破旧麻袍、一根断裂的荆条杖外,还有一卷用兽皮包裹的简牍。展开一看,竟是三百年前陆无羁亲笔所书的《启明遗训》残篇。
其中一段写道:
>“法器非金非铁,非符非阵,乃人心之不屈。
>吾辈修仙,非为长生,实为持问。
>故镇族之宝,不在丹鼎法宝,而在每一代少年眼中,那一点不肯熄灭的好奇之火。”
少年读罢,泪如雨下。他连夜赶回庙中,将金沙置于香炉之上,点燃麻袍与残简。火焰熊熊燃起,照亮整座山谷。
火光中,他高声宣誓:“我不是传人,我是问题的延续!”
话音落下,铜铃无风自鸣,一声、两声、七声……最后一声竟持续不绝,化作长吟,穿云裂雾。
这一夜,九州各地疑塾同时感应异象。
南荒孩童梦中见火鸟衔书而来;
西漠沙丘浮现巨大掌印,五指朝天,似在叩问苍穹;
东海海面升起一圈圈同心波纹,形如瞳孔;
就连已被废弃的终律殿遗址,也传出断续钟声,仿佛某种古老的回应正在苏醒。
七日后,守夜盟约召开百年以来首次全体集会。来自各地的代表齐聚南荒主塾,议题只有一项:面对共念体加速复苏、思想转移机制扩散、以及问己碑异变,人类该如何继续“提问”?
争论持续三天三夜。有人主张建立“问盟军”,以武力摧毁所有黑水晶残片;有人则认为应全面封闭疑塾,防止更多人陷入思维深渊;更有极端者提出,应当选出一名“终极承思者”,让其吞噬所有疑问,换取集体安宁。
正当会议陷入僵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盲眼少年缓步走入,手持一根焦黑拐杖,正是明烛。十年过去,他身形依旧瘦弱,但眉宇间已有山岳之沉。
他不开口,只将拐杖往地上一顿。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