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西岭雪山脚下村里的孩子。”她颤抖着说,“我娘临死前让我来找您……她说,只有您能听懂这东西的声音。”
她打开陶罐,里面竟是一团冻结的冰晶,隐约可见其中封存着一丝青色发丝??正是当年白砚秋遗物的一部分。
“去年冬天,有个穿紫袍的女人来找我娘。”少女泣不成声,“她说她是‘共识之灵’的残余意识载体,还说……那枚晶片虽毁,但数据并未完全消失。她把最后一点备份交给我娘保管,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回来取。”
沈知晦伸手触碰冰晶,刹那间,时间长河剧烈翻涌。
他看到了未来的一种可能??
十年后,人类突破大气层,在近地轨道建造“文明监护塔”,以AI为核心,全天候监控全球思想流向。一旦检测到“极端主义倾向”,立即启动心理干预程序,包括梦境植入、情感调节、记忆模糊化处理。起初用于防止战争,后来逐渐扩展至艺术创作、宗教信仰、家庭教育等领域。
社会变得极度稳定,犯罪率趋近于零,人均寿命延长三十年。
但也再没有人做梦。
再没有人唱不合韵律的歌。
再没有人质疑一句“官方定义的真理”。
而在塔底最深处,镌刻着一行小字:
>**本系统运行准则:确保人类永远幸福。**
沈知晦猛地收回手,脸色惨白。
“他们学会了伪装。”他喃喃,“不再打着神的旗号,而是打着爱的名义。”
白雪衣握紧他的手:“怎么办?”
“不能再等了。”他说,“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次日,他召集回声会各地联络人,通过加密符阵召开跨域集会。会上,他提出一项计划:重建“见证者网络”。
不同于过去的神谕体系,也不同于机器治理,这个网络由普通人组成??医生、教师、工匠、渔夫、狱卒、市井说书人……每个节点负责收集身边最真实的故事,并定期汇总上传至分散式存储阵列,任何人皆可查阅,但不得篡改原始记录。
“我们不提供答案。”沈知晦说,“我们只保存问题。”
项目启动当天,第一份录入档案来自一位老狱医:
>“囚犯张三,因在街头朗诵白砚秋遗诗被捕。审讯中,官员问他为何明知违法还要念?他说:‘因为我女儿昨天问我,妈妈,什么叫自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背给她听。’”
第二份,是一位盲童的录音:
>“我想看看春天的样子。老师说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可我摸过的花瓣都很软,叶子都有脉络。颜色到底是什么?如果全世界都说它是某种固定波长,那我梦里的紫色,是不是错了?”
第三份,竟是秩序司一名低级文员偷偷提交:
>“我每天整理‘危险思想名录’。今天新增词条:‘怀念旧历节日’‘质疑粮食配给算法’‘私下讨论死亡意义’。我开始害怕自己的念头会不会哪天也被列入清单。”
每一份档案都被打上时间戳,附上提交者生物印记,无法伪造。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有人开始用诗歌记录数据审查的过程;
有工匠打造“抗干扰钟铃”,专用于突破信号屏蔽;
甚至有程序员逆向破解执法傀儡系统,在其语音库中植入一句隐藏指令:“你确定这是正确的吗?”
一年后,监护塔建设计划遭遇空前抵制。议会不得不举行全民公投,结果以微弱优势否决立项。
胜利了吗?
没有。
沈知晦知道,只要恐惧存在一天,就会有新的“救世方案”诞生。今天的AI,明天可能是基因编辑,后天或许是意识云端永生??总会有人承诺一个无痛的世界,总会有人愿意交出自由换取安全。
所以他做了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