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木箱子的绿篷卡车,从李追远面前行驶而过,扬起尘土。
李追远看着车影在自己视线里不断远去,渐渐模糊。
少年指尖轻轻摩挲,他感知到了里面运送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封印,只有封条;没有押。。。
黄沙如血,日头悬在天边,像一枚即将熄灭的炭火。李追远站在黑塔前,青焰在他掌心跳动,绿得近乎透明,仿佛不属于人间之火。那火焰不灼人,反而吸走热量,使四周空气凝滞成霜。他抬头望着这座埋藏了太多秘密的巨塔,符文在阳光下微微震颤,如同沉睡者的呼吸。
“你们都听见了吗?”他低声说,“我不是来毁灭的……我是来唤醒的。”
话音未落,脚下的沙地忽然塌陷。一道裂痕自塔基蔓延而出,直逼他脚下。刹那间,数百具干尸的眼眶中泛起幽绿微光,像是被某种古老力量唤醒。它们的手指缓缓弯曲,发出枯骨摩擦的声响,竟齐齐转向李追远,仿佛在行礼。
他没有退后。
他知道,这些不是敌人??他们是第一批“容器”,是当年赵毅试图用记忆封印技术保存下来的反抗者意识。他们失败了,身体腐朽,灵魂被困于黑塔边缘,既不能转生,也无法彻底消散。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净忆机制”最尖锐的控诉。
青焰在他手中轻轻摇曳,似有所感应。一缕绿色火丝飘出,落在最近一具干尸的额头上。瞬间,那空洞的眼窝里浮现出影像: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火光中奔跑;一声枪响,孩子坠地,女人扑上去护住他,直到最后一息仍在呢喃:“别忘了我们……”
李追远闭上眼,喉头哽咽。
这不是别人的记忆??这是他的童年。
“原来……你们一直记得。”他声音沙哑,“可我却差点忘了。”
他猛然将青焰按入胸口,鲜血与火焰交融,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声低吼从他胸腔炸开,伴随着的是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倒灌而回??
他看见十五年前的思源村,大火吞噬祠堂,妹妹谭小禾被压在梁下,临死前将一块刻有“青”字的铜牌塞进他手里:“哥,你是最后一个传人了……别让火灭了。”
他看见赵毅抱着昏迷的周念真冲出实验室,回头对他喊:“记住!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真相就不会死!”
他看见张默站在地下钟楼,把一段记忆封入怀表,轻声说:“等她长大,让她选择是否打开。”
每一段记忆复苏,青焰就暴涨一分。绿色光柱冲破云层,在高空扩散成网状脉络,如同神经般连接天地。沙漠开始震动,沙丘塌陷,露出更多半埋的铜棺??九口,整整齐齐,围成一圈,正对应《新人录》中记载的“九棺共鸣”。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归时亭,张默突然扶住墙壁,嘴角溢出血丝。
“开始了……”他喘息着望向墙上那些错乱的钟表,只见所有指针在同一刻停顿,随即逆向旋转。
“时间……要翻篇了。”
与此同时,周念真正穿越戈壁腹地。烈日炙烤大地,热浪扭曲视线,她的嘴唇早已干裂,水壶只剩最后几口。但她的脚步未曾停歇。记忆罗盘在她掌心剧烈震颤,指针死死指向西北方向,几乎要脱离表盘。
她知道,李追远已经点燃青焰。
她也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就在昨夜宿营时,她梦见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裙子,在雪地里跳舞。她想靠近,却发现怎么也记不起那孩子的名字。醒来后,她翻看随身携带的一张旧照片??那是母亲苏婉清抱着六岁的她拍的最后一张合影。可奇怪的是,她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竟觉得那女人陌生得像路人。
“这就是代价吗?”她喃喃自语,“忘记爱过的人?”
但她没有停下。
当夕阳西沉,她终于望见远方那道冲天而起的绿光。黑塔轮廓在暮色中浮现,宛如一座通往冥界的门扉。而在塔前,一道身影孤绝而立,背影熟悉得让她心脏骤缩。
“李追远!”她嘶喊着奔去。
风沙吞没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