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第八碑忽然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一道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守门人不在门后,而在路上。”**
与此同时,南方海域再度波动。
这一次,水幕升起的并非书信,而是一座倒悬的城影??楼宇林立,街道纵横,竟与传说中的“归墟之城”一模一样。城中无数光影穿梭,仿佛仍有生灵活动其间。更令人震惊的是,城门上方赫然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古篆:
**忆都府**。
“这不可能……”严昌慧赶到海岸边,仰头望着那座虚幻之城,“归墟早在三千年前就沉入时空裂缝,怎会重现?”
丁欢凝视良久,忽然低语:“也许,它从未消失。只是被遗忘了太久,现在……被人想起来了。”
左阳站在礁石之上,目光穿透层层水雾。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是灵力,也不是神识,而是一种近乎思念的牵引。就像有人在彼端呼唤他的名字,用的是母亲当年唤他乳名的语调。
“我要进去。”他说。
“太危险!”严昌慧拦住他,“那里面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时间乱流,一旦踏入,或许再也回不来!”
“可如果那是人们记忆凝聚而成的世界呢?”左阳反问,“如果那是所有‘未能安葬的情感’汇聚之地呢?我们一直在外面建忆馆、传故事、刻名字……可有没有想过,那些魂魄般的思念,其实早已自行构筑了一个归处?”
没有人能回答。
最终,丁欢取出一枚玉符,是当初莫无忌母亲留下信件时残留的一缕气息。“带上这个,”她说,“它或许能护你心神不散。”
左阳点头,纵身跃入水幕。
刹那间,天地翻转。
他感觉自己坠入一片无重力的虚空,四周漂浮着无数碎片:一张泛黄的婚书、一只断翅的纸鸢、一段戛然而止的琴音、一声卡在喉咙里的呼喊……每一件都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光。它们旋转着,聚合着,最终形成一条通往倒悬之城的星径。
他踏步前行,脚底无声。
城门开启,无人迎接,却处处皆是痕迹。街角茶肆里,一对老夫妇相对而坐,桌上两杯茶尚温;学堂中,孩童齐声诵读《千字文》,先生背着手踱步;巷尾小院,女子晾晒衣物,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可他们全都是虚影,触之即散。
左阳一路穿行,直至城中心的广场。那里立着一座巨大的沙漏,上半部空荡,下半部堆满细沙,每一粒沙中都封存着一段记忆的画面。沙漏旁坐着一人,背影瘦削,披着褪色的青衫。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苍老却不失清晰。
左阳心头剧震:“莫无忌?”
那人缓缓转身,面容竟是青年模样,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光雨中的神情。可他的双眼,已化作两团缓缓流转的星河。
“我不是莫无忌。”他说,“我是他所有的遗憾、执念、未完成的梦所凝成的存在。就像这座城,是由千万人的‘未尽之情’构筑而成的夹缝世界。”
“所以这里是……死后之境?”
“不是死后,是‘未放下的生’。”莫无忌的化身微笑,“凡人常说‘阴阳两隔’,可他们不知道,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人记得你,你的某一部分就从未真正死去。这座城,便是所有被铭记者的投影之所。”
左阳环顾四周,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当世间忆馆越多,这里就越完整?”
“正是。”莫无忌点头,“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填补这个世界的缝隙。十年前,这里不过是一片废墟;如今,已有万家灯火。再过百年,或许真能成为一方独立的小千世界。”
“那你呢?”左阳问,“你为何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