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的。」
闻禅轻声道:「你带着呼克延大军入侵固州时,那些死在铁蹄下的百姓一定这样恳求过你,只是你从来没有听?见。」
「而有的人明知道怎么做才能继续活下去,却一言不发,宁愿被?枭首示众丶挫骨扬灰,也不肯苟活于世间?。」
闻禅抬手示意,身后「赵谷」上前一步,从矮几上拿过一只酒壶,一只瓷杯,斟满猩红的酒液,顺着铁栅栏的缝隙推进?牢房里。
苏衍君怔怔地?凝望着那杯酒,如泥塑木胎般一动不动。
「忘了向你介绍,」他听?见闻禅最后对他说,「这位名叫程锴,是程玄的亲弟弟。」
程玄……是谁?
被?他枭首示众丶挫骨扬灰的……又是谁?
牢狱外晴空一碧如洗,深秋天?气虽凉,阳光却灿烂得不讲道理?,像碎金一样闪耀。闻禅和?程锴都被?晃得微微眯眼,一边走一边交谈:「这次回京有什么安排,还跟以?往一样?」
「嗯,」程锴温和?地?道,「接兄长出宫住几日,顺便去给家里扫墓。」
闻禅道:「等固州局势差不多稳定了,你如果想?回京,朕也可以?调你回来。」
「多谢陛下关怀,不过不用了。」程锴抬眸望向遥远的宫城,叹了口气,「像现在这样偶尔相见就足够了,否则相处久了,他还要反过来迁就我。」
他自失地?一笑,有几分?怅然:「他总希望我别愧疚,可是我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当年程家败落,两个小儿子?穷困潦倒,相依为命,弟弟身染重病,眼看着要挺不下去时,哥哥主动入宫为奴,给他换回了一笔救命钱。
一个人被?迫成了宫墙里的囚鸟,另一个人则主动投入了「深林」,代号「鹧鸪」。
「那就慢慢还吧。」闻禅了然地?摆手,「亲兄弟明算帐,你们?两个可以?算一辈子?。」
「陛下。」
程锴出言轻声提醒,闻禅蓦然抬头?,看见前方石雕旁边不知等候了多久的裴如凇:「你怎么跑过来了?」
裴如凇不答反问:「结束了?」
闻禅道:「结束了。」
裴如凇犹如惊弓之鸟,上上下下检查了她三遍,确定她没有任何即将?昏迷的徵兆,还是很不放心地?问:「难不难受?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不一定能禁得住第二回,陛下千万不要吓我。」
程锴识趣地?落后一步,看到闻禅露出了一点?狡黠笑意,安抚地?在裴如凇肩头?拍拍:「没什么,就是冷不丁看见爱卿玉树临风,翩翩皎皎,有点?儿晃眼罢了。」
裴如凇:「……」
他被?飞快地?顺好了毛,自然地?挽住闻禅的手,陪着她朝轿辇走去,一面撒娇似地?抱怨:「陛下看了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吗?」
「常看常新?嘛……」
程锴其实并不明白闻禅在地?牢里对苏衍君说的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在这平凡午后的一刹那,目送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他忽然与女皇陛下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无论?是当时还是当下,有些人好好地?活着,对另一些人而言,便是平生最大的慰藉了。
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