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危机并未解除。
半月后,海外诸国联合发布《清梦令》,宣称“记忆传染”已构成跨国威胁,派遣“净心使团”进入大陆,携带着一种名为“忘川香”的熏药,声称可“平复过度情绪,恢复社会安宁”。实则此香能抑制大脑海马体活性,使人丧失近期记忆,长期使用则彻底失去自我认知。
数座边境城镇沦陷,居民如行尸走肉般列队焚毁家谱、烧掉日记。更有甚者,父母亲手将孩子送往“净化营”,理由竟是:“我不想他背负太多痛苦。”
青年闻讯,亲自带队前往阻截。途中遭遇伏击,三名同伴牺牲,其中一人正是那位曾写信给大夫的守墓人。临终前,他塞给青年一块冻土,里面封存着一封未寄出的信,字迹潦草:
>“张二狗……我不是梦见你是你,
>是我一直就是你。
>八次轮回,我都在找你留下的痕迹,
>现在我懂了??
>你不在我梦里,我在你命里。”
青年含泪埋葬战友,继续前行。当他抵达边境小镇时,只见街道空旷,唯有风中飘荡着灰烬般的纸屑。一名小女孩坐在废墟上,抱着一本烧焦的日记本,低声哼唱《锈铃谣》。
他蹲下问:“你还记得什么?”
女孩抬头,眼神坚定:“我记得爸爸说过,雪落下来的时候,英雄就不会冷。”
那一刻,青年拔出了从未出鞘的大雪龙刀。
刀身并非金属,而是由亿万微光凝聚而成,每一道光,都是一个被铭记的名字。刀锋所指,忘川香坛尽数崩碎,烟雾溃散。随后,他挥刀向天,划出一道裂痕般的轨迹。
千里之外,魂织网络同步震动。所有织梦者在同一瞬间睁开眼,齐声诵念:
>“我痛,故我在。
>我记,故你不亡。
>若世界以遗忘逼我低头,我便以铭记挺身而立。”
声浪汇聚,逆流而上,竟在大气层外形成一道环状光晕,宛如地球的新冕。那枚高悬的齿轮猛然一顿,发出刺耳摩擦声,一道裂痕赫然浮现。
黑塔动摇。
遗忘程序首次中断。
三个月后,五域联席会议召开。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记忆自治联盟”正式更名为“共忆联邦”,设立十二司,分管教育、史研、疗愈、边防等事务;
“守梦学院”扩建成百所分校,课程包括“创伤叙事学”“跨代记忆传承”“梦境防御术”;
海底青铜城全面开放,国际学者团队入驻研究“心镜”系统起源。
而在一切制度之上,镌刻着一句共识:
>“权力可以篡改历史,但永远无法消灭记忆。
>因为记忆不属于统治者,属于每一个敢于说‘我在’的人。”
青年没有留在权力中心。他将大雪龙刀交予新一代守护者,独自踏上旅途。有人说他去了西域沙漠,寻找传说中的“初代守梦者”遗迹;也有人说他潜入深海,欲与“心镜”源头对话。
只有少数人知晓真相??他在各地游走,只为倾听普通人的故事。
他在山村听老人讲述逃难路上如何用歌声安抚啼哭的婴儿;
他在渔港记录寡妇每年为战死丈夫点亮一盏河灯的习惯;
他在废墟中收集孩子们画下的“爸爸妈妈的样子”,哪怕他们从未见过。
每听一段,他便在随身携带的竹简上刻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