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窗外传来早市开张的声响,卖花女的吴侬软语顺着水面飘来。
宋临瑾轻轻起身,伤口仍疼却不似昨日钻心。
他取下挂在舱门的竹篮,放了几枚铜钱下去。
不一会儿,篮子里便多了串沾露的茉莉。
当棠瑾溪被花香唤醒时,发现腕上多了条茉莉手串。
宋临瑾正在窗前煮粥,他回头微笑,“江南要送妻子茉莉,寓意莫离。”
粥是船娘教的法子,用井水泡过的米慢熬,最后加入撕碎的嫩藕。
宋临瑾舀了一勺吹凉:“尝尝,第一次做。”
棠瑾溪就着他的手喝粥,突然咬住勺尖不放。
宋临瑾挑眉,俯身来抢,两人闹作一团时碰翻了针线篮。
针线篮翻倒的声响惊动了船尾的船娘,她探头望了一眼又抿嘴笑着退开,一枚顶针滴溜溜滚到棠瑾溪脚边。
“娘子好牙口。”宋临瑾松了勺子,指尖还沾着粥渍。
他忽然低头舔去她唇角米粒,惊得棠瑾溪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在窗上。
闷笑声里,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岸上传来女子惊叫,一截嫩柳枝斜飞进来,正落在粥碗中。
棠瑾溪按着窗沿望去,石阶边跌坐着个穿杏红衫子的姑娘,竹篮里的茉莉撒了满地。
那姑娘抬头时,宋临瑾明显僵住了。
“小宋大人?”姑娘顾不得捡花枝,提着裙摆就往船上跑,“真是您回来了!”
船娘放下踏板时朝棠瑾溪使了个眼色。
这艘画舫是昨夜临时租的,连医馆老郎中都未必知道他们行踪,这姑娘却来得蹊跷。
“青杏都这么大了。”宋临瑾虚扶了一把,转头对棠瑾溪解释。
“济世堂陈郎中的孙女,当年只有这么高。”他比划着桌子的高度,袖口露出包扎伤口的细布。
名叫青杏的姑娘福神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宋临瑾苍白的唇色:“爷爷让我送药来。”
她从腰间解下个香囊,“煎服,能拔余毒。”
棠瑾溪接过香囊,指尖碰到姑娘腕上的镯子,和宋临瑾给她脚踝戴的式样一模一样。
香囊散发着茉莉与苦艾混杂的气息,衬得青杏指尖那点凤仙花汁格外刺目。
“多谢。”棠瑾溪故意将香囊系在宋临瑾腰间。
“陈姑娘可要留下用早膳?”
“爷爷说宋大人忌口,只能喝莲子羹。”
说着竟从篮底那出个瓷碗,掀开盖子,莹白的莲子浮在汤汁里。
宋临瑾道谢时,棠瑾溪注意到他耳后沁出细汗。
等青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处,棠瑾溪突然捏住宋临瑾下巴:“张嘴。”
“嗯?”
“看看有没有藏蜜饯。”她拇指擦过他下唇,“陈姑娘的莲子羹,可比我的粥金贵多了。”
宋临瑾就势咬住她指尖,牙齿在指节上留下浅印:“江南的莲心苦,要配着茉莉糖吃。”
说着真的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糖块里嵌着完整的茉莉花苞。
日头西落时,老船公的儿子送来新采的菱角。
少年赤着脚,裤管卷到膝盖,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