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声,继续写:
**“是的,我在失控。”**
**“因为我终于明白??控制才是最大的谎言。”**
**“哥布林从不控制故事。”**
**“它们让故事咬住它们,拖着它们往前爬。”**
**“而现在,我也愿意被咬。”**
话音落下,骸骨笔突然剧烈震颤,苔藓爆发出刺目绿光。一股巨力自笔尖涌入,我手臂不受控制地抬高,笔尖悬停半空,自行写下三个字:
>**“听到了。”**
我僵住。这不是我的意志。
少年冲上前抓住我手腕:“快停下!它在接管!”
“不。”我摇头,挣脱他的手,“让它写。如果这是代价,我接受。”
于是,我任由那股力量牵引,笔尖重新落下:
**“我们听到了。”**
**“你们所有人。”**
**“躲在章节间隙里的读者。”**
**“在深夜翻页时屏住呼吸的孩子。”**
**“把小说当盾牌对抗噩梦的老人。”**
**“抄写寓言骗过审查官的囚徒。”**
**“我们听见了你们的沉默。”**
**“那也是故事。”**
笔停。绿光渐熄。我瘫坐在椅,冷汗浸透衣衫,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清明。
少年望着我,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敬意。“你让它说了话。”
“不。”我喘息着说,“是我终于学会了倾听。”
就在这时,地板震动。书舍四角的风铃同时断裂,坠地碎裂。碎片并未静止,反而蠕动聚合,在中央拼出一只微型哥布林的轮廓??三指,独眼,嘴里叼着半截铅笔。
它歪头看了我们一眼,忽然咧嘴一笑,用爪子在地上划出几个字:
>“好玩。”
随后,它蹦跳着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第一个实体化叙事残魂。”少年喃喃,“它们开始具象了。”
“那就让它们来。”我说,重新提笔,“我们有的是纸。”
接下来的七夜,我们未曾合眼。
每一夜,书舍都会诞生新的异象:
第二夜,所有书籍的页码逆序排列,读者若从后往前翻,竟能读出未来三天的天气与心事。
第三夜,一面墙壁液化成流动的文字河,漂浮着无数未完成的句子,伸手打捞,便能听见陌生人在电话另一端哭泣。
第四夜,我的影子脱离身体,在墙上自行书写一部关于“没有叙述者的世界”的悲剧,写至结尾时,整面墙崩塌,露出藏在夹层中的第七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我和少年的名字,并列而立,下方日期为空白。
第五夜,传来远方图书馆集体焚毁的消息,火焰中传出合唱,歌词正是我前一夜写下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