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馆里弥漫着一种白日将尽的倦怠。雪球和煤球依偎在母亲柔软温热的腹下,睡得小肚皮规律地起伏着。
雪姑也半合着眼,下巴轻轻搭在孩子身上,陷入一种满足而放松的浅眠。
苏绒刚把小咪也哄进了窝里,正想踮脚去支摘窗的销子——
身后的门帘哗啦一响,一道熟悉的身影斜斜地倚在了门框上,挡住了门口最后几缕昏黄的光线。
是张不容。
他显然刚睡醒不久,玄青的袍子还带着点压出来的褶痕,几缕没束好的发丝随意垂在额角,脸上带着点未尽的睡意。
抬手慢悠悠地揉着脖子,大概是被不甚舒服的睡姿给坑得不轻。
“什么时辰了…小苏掌柜还没打烊呢?”
“快了,张先生这一觉睡得够沉的,怎么这时候来,不想回去了?”
张不容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也没解释自己为何在这当口醒来。
他微微侧头,像是在活动筋骨,目光却状似无意地飘向了临街那几扇高高支摘着的窗户方向。
隔了一扇门,前头街面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黄昏时分,正是归家时候,人声比白日里更显杂乱嘈杂几分。
但这片嘈杂中,几声异常亢奋的议论,还是穿透了距离和店门,隐隐约约地钻了进来,带着点难掩兴奋的调子。
“哎,听说了吗?戚里…”
“…可不是嘛!廷尉府的人!那架势…”
“连大门都被盯死了!乖乖…”
“定远侯府这次怕是踢到铁板喽…不,是踢到阎王殿的门槛了…”
声音零碎,内容也听不真切。
可那几个关键词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清晰地砸在空气里。
苏绒猛地抬眼看向倚在门框边的张不容,那双杏眼里瞬间没了刚才的困倦平静,骤然亮起锐利的光,像擦亮的星子。
张不容也听到了那些断续的议论。
他脸上那点刚睡醒的迷茫瞬间消散,唇边习惯性的懒散笑容更深了些,眼神里却沉淀下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迎上苏绒带着探寻和急切的目光,甚至没等她问出口。
男人身体依旧松松垮垮地倚着门框,肩背却仿佛无形中挺直了一丝,带着一种旁观全局的笃定。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甚至依旧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分量十足地吐出几个字。
“是戚里那边。”
张不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窗外暮色笼罩的街道,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几分,慢悠悠地补充道。
“看来动了。”
第39章大反杀开始读条
第二天,张不容依旧到猫馆陪着等消息,可林砚依旧未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压,并非山雨欲来,更像是某种看似平稳的水流之下,暗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滞。
苏绒只觉得胸口那点闷气越攒越多,简直要凝成一块疙瘩。
她预想中的柳暗花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局面仿佛陷在粘稠的浆糊里,胶着得让人心头发闷。
倒是张不易黄昏的时候来过一趟,除了接哥哥还带来解释与安抚——
“林大人没回廷尉,直接被急召入宫了,还是宫中降了旨意下来,让我们都好好办公。”
见少女微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柜台上小猫留下的几根绒毛,张不易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了,又讲了林砚出差的事。
“定远侯府在外面传了些谶纬,本就是陛下要大人处理的,宫里本来就不会放过他们,少安毋躁,千万少安毋躁。”
苏绒面上只轻轻嗯了一声,唇线抿得平直,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分明映着烛光,却未映进一丝亮色。
她心里觉得这话本身就非常可疑。
皇帝下的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