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姐!”
苏绒急急出声,然后迎着周大娘纳闷的目光,眼神沉了沉,索性不再犹豫。
把眼下胶着的局面、廷尉衙门的处境、林砚被召入宫的变数,以及她心头盘旋的那个“搞大事情”的念头都直白地道了出来。
“……所以,侯府那边怕是正等着机会,贸然回去,万一他们趁乱……”
她没有说完,但那危险不言而喻。明珠静静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周大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后怕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她,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老天爷啊…那我们…”
苏绒看着周大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那点憋闷更甚。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明珠忽然开了口。
“娘。”
她唤了一声,目光落在苏绒脸上。那簇光亮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没有丝毫畏缩。
这一夜,母亲寸步不离的守护,苏姑娘豁出性命的救助,连那位陌生又威严的林大人都在为此奔波……
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这么多人都在为救她,为她讨个公道而奋力前行,她又怎能只是躲在这小小的猫馆里,害怕退缩?
那一点因依赖和感激而生的光亮,就这样点起了一抹决绝。
“苏小掌柜,我不怕他们。”
明珠微微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那双清亮的眼睛望向苏绒,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滚烫的决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去告御状!”
周大娘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刷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话尾卡在喉咙里,惊惧得说不出口。
“珠儿,你疯了!那可是告御状!是要……”
“娘!”
明珠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没有看母亲,那双灼亮的眼睛径直看向苏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大人和苏小掌柜为了救我,卷入这样大的事情里,明珠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能敲登闻鼓告御状,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她这才转向浑身发抖的母亲,坚定地握住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温柔。
“娘,莫怕。当年爹阵亡,里正不是拿来了保结文书,您不是一直与爹的排位一道供奉着吗?”
“等下我们就取了那文书,去左邻右舍,寻东巷的李木匠、西坊的赵婶婶…将平日受过我们家炭火情谊、信得过我们为人的街坊邻居,一并叫上!明早,同我一道去宫门之下!”
“天理昭昭,难道就纵容他们定远侯府这么欺负人嘛?我不服!总该有个说理的地方!”
这话如金石掷地,周大娘呆呆地看着女儿。
那压箱底的文书,是亡夫留给她们孤儿寡母最后的一点凭依和尊严。
女儿现在要用它,去敲登闻鼓?
苏绒也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印象中全然不同的明珠。
她原本那个带着点狡黠的念头,在这字字铿锵的宣言前,被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冲刷殆尽。
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息猛地涌上鼻尖,直冲眼眶,眼底瞬间漫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一股热气直冲眼眶,喉头一哽,话语仿若没经大脑一样,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我同你一起去,我们去敲登闻鼓!”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但京城里却暗流涌动。
到廷尉衙门闭衙的时候,定远侯府已经被锁门超过两天了!
跟侯府有关系的人如今是人人自危,谁知道这场风波会不会波及到自身呢?
这宸京城有多少人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呢?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陛下召了林廷尉入宫后,就再没有传出要穷治侯府的意思。
这才让人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