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强行压下怒火,“何时打我自有安排,出去!”
帐内很快只剩下沈歌自己,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荀佩刃其实没有说错什么,但因为她是个女将,这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是在她与帐外那群披甲男子之间的一道深壑。无论她斩下多少敌酋首级,无论她赢下多少场硬仗,那些男人,骨子里永远无法真正信服于她。
他们服从她的将令,不过是慑于军法森严,或是她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长剑。
她敢用百两黄金打赌,此刻帐外那群看似恭顺的将领,每个人的心底都想过想要取而代之。
女子,从来就不配踏上这铁与血交织的沙场,更遑论执掌虎符,号令三军!这仿佛是刻在所有人骨子里的规矩。
今日有人质疑她的决定,以后定然还有人会质疑她一女将的身份,再往后就有人直接让她退位让贤,那又如何?
沈歌拔出千钧,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烛火的光。
若是真想要她的帅令虎符,那就用命来换,而不是暗地里嚼着舌根子,明地里质疑她的决定。
在此位上,只要她露出一丝妥协和让步来,就会让野心在那群男人心中滋长……
夜幕降临,朔风狠厉地抽打着军帐,发出呜咽的声响,在寂静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远处,敕川上方,一道红光妖异,瞬间将下方连绵的营帐,高耸的刀枪、巡罗的兵士都笼罩在一片血色里。
“将军!”
帐内,盔甲未脱,躺在床榻上小憩的沈歌闻声猛得惊醒。她赶紧起身,几步冲到帐门,“哗啦”一声掀开厚重的门帘。
“何事慌张?”沈歌看着那个喘着粗气的通讯兵,若是诸葛瑾的信号,应该用鹰隼和信鸽才对,怎么是派通讯兵来,她第一反应是诸葛瑾害怕这消息被人截胡,后来她才知道不是。
“方才敕川方向发出了撤退烟火,是最高级别的撤退令!将军。”
沈歌皱着眉头,看向敕川的方向,此时烟火已经散了,看不见一丝痕迹。
撤退烟火?沈歌有些不明其意,敕川那边让她撤退,是内鬼一事已成吗?
那么为何诸葛瑾没有派来鹰隼或者信鸽通知?
除非是因为事态紧急,来不及用鹰隼信鸽来通知。
又或者,这烟火本来就是假的!
沈歌无法去判断这最高级别的撤退烟火真假。
那么若这烟火是真,敕川大营危如累卵,诸葛瑾生死未卜,她这数千精锐晚到一刻,敕川将士的血就要多流一河!
若这烟火是假,是敌人处心积虑的陷阱。她若按兵不动,也同样一定会让敕川置于险地。
所以考量之下,她必须撤退!而且要快!
“传令!”她的声音不高,通知着面前负责通讯的小兵,“把所有人都叫醒!即刻拔营!后军变前军,前军精锐断后,斥候尽出,三十里内不绝!”
“目标敕川大营!”
“遵帅令!”那通讯兵抱拳低吼,转身就如通一阵风般冲出大帐。
急促而压抑的号角声在临近黑头山二十里的寒夜里响起,沈歌已经骑上了长歌,手里握着那把千钧。
她其实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这烟火若是因为抓住内鬼此事顺利,诸葛瑾不会这么着急用烟火叫她回去,用鹰隼和信鸽就完全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