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回酒店。范语把模型和放进行李箱,还特别用衬衣包了一层。她刚把塞满的行李箱立起来,陆泽川就发来了信息。
陆泽川:你还要收拾什么吗?
范语:差不多了。
她坐在行李箱上打字: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陆泽川:你是说暑假?
范语:嗯。
陆泽川:复习,顺便玩下最近新出的游戏
她在屏幕前“哦”了一声,发觉屏幕那头的陆泽川听不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低头抠着指甲。
不一会屏幕一亮,陆泽川:你呢?
范语想了想,回复道:我第一次可以一个人过暑假不用听亲戚调遣,如果每天能睡到自然醒就最好了……
走廊另一头房间里握着手机的陆泽川忽然觉得鼻腔有点涩,像是有什么东西顶在那里,说不出口。
晚上上车,这次范语再次被分到了中铺,陆泽川坐在她对面。车厢里行李箱堆成一排,严重阻延通行,空调冷气打得有点过头,学生们刚上车还兴奋着,有说有笑地打闹,互换观赏着彼此买的纪念品。
范语原本以为陆泽川还会像来时那样,坐在她正对面,但他帮着别人把行李箱搬到了范语的对面,坐了一会儿,就去别的车厢找人打牌了。
列车在夜色中晃悠悠地行进,不同于来时的兴奋,几乎所有同学都赶在熄灯前早早上了床,明天回到家里只能抓紧时间休息大半天,再过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有些人已经提前进入了复习状态,上了火车就捧着练习册开始写,引得人怨声载道。
范语裹着薄被躺在中铺,耳边依旧是车轮和铁轨交接的规律声响,还有时远时近的同学低语。
对面的床铺是个理科班的消瘦男生,她不认识,正在翻身,压得床板咯吱作响。
范语本来以为,对面会是陆泽川。
毕竟他们已经连续三天都并肩同行,吃饭、参观、聊天,甚至说起了从未对别人讲过的事。那种亲近感,有时候让人忘了,他们其实只是普通的同学。
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许那几天的靠近,只是因为地形、气氛、安排所致,并不代表什么。
范语点亮手机屏幕,几十条消息弹了出来,是季然在群里聊自己买到了什么特产,卢时在强调及时交作业的重要性,林夏私聊她要约她在期末前看一下她的英语笔记。她心不在焉地划了几下,捡几条重点的回复掉,然后又锁了屏。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许是等对面那个铺位有人放下手机,对她笑一下,道一句晚安?
她侧过身,把脸埋进枕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很没出息的想法:
是不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终于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在隔壁的墙壁上,用极轻极有节奏的动作,敲了三下。
那节奏并不突兀,也不急迫,甚至带着种熟悉得像玩笑的暗号意味。
范语猛地睁开眼,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全甩在车轮底下了。
她想起了白天吃买模型那会儿,陆泽川曾一脸正经地讲起小时候玩过的对讲机游戏,说什么“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报告指挥部,目标已锁定”,她还笑他中二,没想到那句古早暗号居然变成了现在的密语。
她屏息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等待某种证明。
几秒后,屏幕悄无声息地亮起,真的来了一条新消息: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范语慢慢弯起眼睛,轻轻把手机包在手心,过了一会,她用滚烫的手指敲下几个字:
长江收到,黄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