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手中的日记残页。
“这是我姐姐沈清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走了,至少她还能活。’十五年来,我一直以为她是懦弱的,是向命运低头的。但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勇敢的。她用生命完成了最后一次反抗??不是逃离,而是牺牲。”
台下已有记者悄然抹泪。
“我们总说要保护弱者,可当我们谈论家暴时,往往只看到拳脚相加、血迹斑斑的画面。我们忽略了另一种暴力:它不动一刀一枪,却能慢慢绞杀一个人的灵魂。它藏在一句‘为你好’里,藏在一张病历单上,藏在一次次‘你不该这样想’的否定中。它让你怀疑自己、否定价值、最终主动放弃生存的权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姐姐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我们今天聚集在此,就是为了宣告:这种沉默,到此为止。”
发布会结束三小时后,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公告:
**已依法对傅承坤生前涉嫌滥用职权、非法设立社会组织、妨害公务、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等多项犯罪行为立案侦查。因其已死亡,相关涉案人员正在追查中。**
同日,教育部宣布启动“高校女性成长安全工程”,将在全国一百所重点高校试点设立“家庭影响心理评估中心”,并开通匿名求助热线。
一个月后,首例依据“清漪计划”模型预警的案件成功干预。浙江一名博士后研究员因长期遭受丈夫语言贬损、社交隔离及药物控制,已被判定为重度抑郁并产生自杀倾向。归途园应急小组联合当地妇联、公安及时介入,将其送往安全屋,并协助其提起离婚诉讼。法院首次采纳“精神操控”作为家暴认定依据,裁定男方立即停止骚扰并支付临时抚养费。
判决书下达当日,那位女学者在社交媒体写道:
“我以为我疯了。直到有人告诉我,我不是病了,我只是被困住了。谢谢你们,把我拉了回来。”
归途园内,新的名字墙正在扩建。
第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一个个曾经无声陨落的生命,正被重新命名、铭记、唤醒。
某个黄昏,沈安然收到一封匿名来信。信纸泛黄,字迹陌生:
>“我是你姐姐大学室友。当年她死后,我被迫转学,家人警告我不得提及此事。如今我已移民海外,终于敢写下这些??
>清漪从未想过放弃。她一直在收集证据。她知道傅承坤会监听她的电话,于是把重要信息写在英文心理学教材的空白处,藏在图书馆角落的书架上。她说,总有一天,会有人读懂她的沉默。”
随信附有一张坐标图,指向北大老图书馆三楼西侧第十七排书架。
沈安然立刻启程北上。
当她颤抖着手指翻开那本《认知行为疗法导论》时,夹层中露出几页折叠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傅承坤如何操纵评审委员会、如何收买医生、如何威胁教授取消学生推荐资格……甚至还有他对其他家族女性实施控制的初步名单。
而在末尾,是一行清秀的小字:
>“致未来的你:
>若你读到此处,请不要只为我哭泣。
>请替我活下去,活得明亮、自由、不可阻挡。
>因为唯有如此,我的坠落才有意义。”
沈安然紧紧抱住那本书,久久伫立在夕阳余晖之中。
风吹动书页,仿佛姐姐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不会结束,也不应结束。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女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假装睡觉,
只要还有一颗心在压抑中默默数着呼吸等待解脱,
归途园的灯,就永远不会熄灭。
而她,将继续前行。
带着姐姐的信,
踩着旧制度的残骸,
走向那个所有人都能坦然说出“我不回头”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