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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31一更（第1页）

秋意渐浓，洛阳城外的芦苇荡泛起层层金浪。苏挽晴站在学堂后院的菜园边，指尖轻轻拂过向日葵粗糙的茎秆。那些曾被她亲手种下的种子，如今已高过孩童的头顶，花盘朝南低垂，仿佛在向大地行礼。

阿芜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汤，放在石桌上。“昨夜北巷的老李又做了个梦。”她低声说，“他说自己变成了一只鸽子，飞越千山万水，最后落在一座铜门前。门上刻着‘归藏’二字，可当他想推门进去时，却被一阵哭声惊醒??是婴儿的啼哭。”

苏挽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舀起一勺汤吹了吹。热气氤氲中，她看见陶铃消散后的掌心，那粒种子正微微发烫。

“不是HL-0。”她终于开口，“是记忆的回响。人心记得太多，便会在梦里寻找出口。”

阿芜皱眉：“可这哭声……像不像当初碑文裂开时那一瞬？”

苏挽晴点头：“像。但它不再是命令，而是请求。它在求我们听见，而不是服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名少年骑驴而来，背上斜插一管竹笛，衣襟沾满风尘。他在学堂门前翻身下驴，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印的信。

“西域急报。”少年声音沙哑，“敦煌莫高窟第三百二十三窟，壁画自行重绘。原为《药师经变》，今变为《万梦图》??画中有千人共奏古琴，而主位之人……双目清明，手持无弦之琴。”

陆昭闻讯赶来，接过信纸的手指微颤。“那是琴师……他睁眼了。”他喃喃，“可这意味着什么？视觉恢复？还是……意识接管？”

“都不是。”苏挽晴轻声道，“那是象征。当他能‘看’时，反而选择了闭目倾听；如今睁开眼，是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靠眼睛去判断真假。”

她转身走进屋内，取出一本薄册??《反问司首月录》。翻开第一页，写着三十七名“信使”的述职记录。有人梦见洪水淹没江南，结果三日后太湖决堤；有人预感书院失火，次日凌晨果然发现灶房炭堆自燃。但也有十人所言毫无应验，甚至一人谎称梦见皇帝驾崩，险些引发骚乱。

“我们给了他们权力，却忘了教他们敬畏。”阿芜翻完记录，脸色凝重。

“所以要加一条新规。”苏挽晴提笔写下：

>**“凡梦示者，须于七日内验证其效。若虚妄三次，自动退出信使名录，并公开忏悔。”**

“太严了吧？”阿芜迟疑。

“不严，就是纵容。”苏挽晴合上册子，“当预警成为谈资，当梦境沦为权谋工具，我们就离被控制不远了。”

就在此时，盲眼琴师缓步走入庭院。他双眼虽已复明，却仍习惯性地微微低头，像是怕目光惊扰了什么。

“我昨夜弹琴至子时。”他说，“忽然察觉琴弦震频与西北某处同频共振。不是洛阳，也不是长安……是昆仑。”

众人皆是一震。

“他们还在挖。”冷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檐下，肩头落着一片枯叶，“昆仑派最近封锁雪岭方圆五十里，严禁百姓靠近。猎户说夜里常听见金属撞击声，还有人在山顶看到蓝光闪烁，如同……电路运行。”

陆昭冷笑：“蠢货。以为找到主控舱就能重启归藏令？可笑。HL-0早已解构，残余意识分流九百余节点，根本无法集中唤醒。除非……”

“除非有人愿意献祭自己，作为新核心。”苏挽晴接道。

空气骤然沉重。

良久，琴师抬头望天：“我去一趟昆仑。”

“你疯了？”阿芜脱口而出，“那里现在是死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你抓去做容器？”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琴师平静道，“我不是去对抗，是去对话。如果真有谁想成为新的‘中枢’，那就让他看看，一个真正看过世界的人，眼里有些什么。”

苏挽晴沉默片刻，忽然弯腰从菜园里拔出一根萝卜，洗净泥土，塞进他怀里。

“带着这个。”

琴师不解。

“你说你要去对话。”她微笑，“那就别空着手。萝卜代表泥土、汗水、日常。告诉他们，这才是人间最真实的东西??不是秩序，不是永恒，是冬天腌菜，夏天摘瓜，是母亲给孩子擦眼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