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微表情凝固住,红唇轻动两下,惊讶的眼神从轻月的面庞划到她隆起的小腹,才没将不解与愤怒说出口。
南知微移开目光不去看她,她语气冷静道:“你不该骗我,也不该骗蘅王。”
轻月苦笑一声,抬头看向南知微,眼中满是不甘与痛苦,她固执道:“他知道,蘅王他知道。”
轻月因为怀孕,身材丰腴了不少,原本清瘦的双颊变得丰盈,眼泪如同落在晶莹的羊脂玉上。
南知微心里又有些不忍,语气缓和许多,道:“轻月,既然不是蘅王的孩子,宫中之人为何要联络孙娘子一起陷害你,让官府给你下逮捕令呢?”
轻月轻拭眼泪,啜泣道:“我不是故意有孕,刚发现的时候,我没想留。虚荣心作祟,我让丫鬟去药铺买药时,骗她我怀的是蘅王之子。可药到嘴边又心生怜悯,又让丫鬟把药倒掉了。我找孙老板说明情况,赎身时见孙老板有些生气,不敢多留,趁着晚间离开了。”
南知微看出轻月是真心喜爱腹中孩子,替她未来感忧虑。
她一个人可以尚可青楼为生,但若有了孩子,让她如何拉下脸重操旧业。
“所以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轻月,你一个人单靠故交救济,不好养大孩子的。”
轻月耳根红了起来,摇摇头,声音极轻道:“我……不知道。”
南知微知道她活得不易,但直到此刻,她才对这份不易有了实质的体会。
心疼与无能为力充斥着南知微的心,她不解道:“既然蘅王愿意迎你入府,说明愿意给孩子一个家,你为何要拒绝呢?”
“我跟蘅王之间从来也没有什么,那日托你给蘅王的信,是我借着陷害之事,故意对他施压卖可怜,给我一处容身之所。我知道他那样好的人,即使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也会答应。”
轻月说的那么平静,仿佛在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若不是她眼中的泪没断过,南知微倒是信了她内心无波无澜。
轻月喃喃道:“可是他真的应下了,我又不愿他为我这样不堪的人,烙下污点。”
她一脸自嘲的看着南知微,问道:“知微,你说我是不是贱,蘅王都应下了,被打的遍体鳞伤,我又反悔了。”
轻月一双含情脉脉的湿润双眸里满是心碎,南知微看的心疼,便移开目光。
她低头想了片刻,安抚道:“你别这么想。有好有坏的东西,人往往受之无愧。一件事物好的纯净无瑕,难免会让人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轻月扯着笑,道:“知微,我不仅会跳舞弹琴,我也会吟诗作画,我也读过很多圣贤书,也是清流官宦家出身的小姐,可是我父母和兄长都获罪被杀了,我想活下去,便不能有一点傲骨。”
她从没有跟人说过这些,连孙娘子也没有。但这些话一直在她心中打着草稿,她一直在等待合适的人来倾听。
从前她会幻想,这番话会说给一位为她赎身的多情公子听。但眼下,她觉得南知微能懂她。
南知微从椅子上起身,将榻上的轻月揽进自己怀中。轻月靠在南知微柔软温热的怀里,哭出了声。
南知微等她哭够了才放开她,“轻月,以后别再想不开心的事情,对孩子不好。是我不好,没体谅你的难处,日后之事还是日后再说。”
南知微想,一个孩子而已,大不了自己出钱给轻月养。
她让轻月喝了些水,等她情绪平稳后,才告辞离开。
照顾轻月的妇人和碧雨已经买完东西等在大门口,见南知微从屋里出来,进门朝她走过来。
碧雨担心道:“姑娘怎么眼睛红了?可是遇到伤心之事了?”
南知微笑着摇头,“屋里太暖和,一出门被凉风吹着了,不碍事。这位面善的娘子,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范,小姐您可叫我范娘子。”
“范娘子,麻烦您照顾轻月姑娘时,若遇见什么缺少的,去重锦画舫寻我,我是那里的老板。若我不在,便叫画楼的人去找我,他们知道我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