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到处是青楼别馆,那灯笼比水缸还大。门口不停有客人进出,一个个均是华服丽冠。众小厮跑进跑出的,忙着为客人牵马坠蹬。这真是天子脚下了,连灯红酒绿都比地方高级。
他正想找个地方消磨时间,结果却遇到了苗青。苗青现在已经是堂堂“苗员外”了,整天领着家主婆到处逍遥。本来他想聊几句就走,可苗青非要摆酒设宴。
西门庆笑着推辞:“今天不能再喝了。刚才在翟老爹府上,本官都没敢多喝。”苗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请老爹到寒舍坐坐。老爹帮了那么大忙,小人还没有感谢呢。”
西门庆也没客气:“你现在春风得意了,竟然在京师买了宅子。为你那点破事,我差点把官帽丢了,想起来都后怕。”苗青连连作揖:“让老爹受惊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西门庆哈哈一笑:“没事。有太师老爷护着呢,想要扳倒本官门都没有。”苗青连忙问道:“敢问老爹所为何来?”西门庆把礼单一扬:“为他老人家祝寿来了。”
苗青不禁目瞪口呆:“老爹出手太大方了,这得要几千两银子吧?”西门庆得意地一笑:“做人做事得有魄力。给他老人家送礼的太多了,送少了连名和姓都记不清。”
苗青有点惭愧:“老爹高见,小人真是茅塞顿开。”西门庆继续指导:“办大事就得肯下血本,不然送了也是白送。”就这样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苗青上了几样点心,又把歌童叫了进来:“老爹累了吧?让他们唱一曲解解乏。这两个是双胞胎,叫春鸿、春雁。”西门庆一看来劲了:“这孩子唇红齿白的,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
苗青笑着表示:“难得老爹喜欢,那就送给老爹吧,让他们代小人伺候老爹。”这又是送礼的一大原则,要送就送对方的最爱。西门庆连连摆手:“这不行,我怎能夺人之爱呢。”
苗青死活要送:“小人连命都是老爹赏的,送得再多也是应该的,何况是小小的歌童。”西门庆听了只好收下,正好身边没有可意的人。这下晚上不寂寞了,恐怕还有点闹腾。
第二天他还是感到紧张,不知如何表现才合适。这回小门子乖多了,老远就打躬作揖的。门口候着上百名官员,一个个都从侧门进出。不一会儿,翟管家也从侧门出来了。
西门庆觉得奇怪:“老爹,今天是大喜日子,怎么不开中门?”翟管家解释
,等他到了书房外面,翟管家小声提醒:“到了,脚步放轻点,不能惊扰太师老爷。”西门庆连忙收住脚步,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放下,那架势像是猫抓老鼠。
翟管家让他先在外面候着,他自己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翟管家笑容满面退了出来。说是笑容满“面”可能不太准确,因为一笑脸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巍峨雄壮的大鼻子。
西门庆顿时紧张起来,前胸后背是汗出如雨,差一点就尿了裤子。这就是权倾朝野的太师老爷,那该是怎样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翟管家把他领到书房门口,便躬身退到了一边。
西门庆腿都软了,不知是跪倒了,还是跌倒了。反正现在需要磕头,所以也不算失态。蔡太师只是欠了一下身子,便算答了礼。此时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撅着屁股猛磕。
翟管家将他扶到边上,便把礼单呈了上去。其中:大红蟒袍四套、官绿蟒袍四套、紫色蟒袍四套、汉锦二十匹、蜀锦二十匹、火浣布二十匹、西洋布二十匹、花素尺头四十匹。
还有狮蛮玉带一围、金镶奇南香带一围、玉杯十二对、犀杯十二对、赤金攒花爵杯八只、黄金二百两、白银五百两。其中最最贵重的,当属那一百颗西洋大珠和一对鸦青宝石。
蔡太师对他还有印象,至少记得这个名字。翟管家又美言几句,然后才把认爹的事说了。蔡太师迟疑一下,便把身子调正了。翟管家连忙让他磕头,告诉他太师老爷已经赏脸了。
西门庆一听欣喜若狂:“孩儿西门庆,恭祝爹爹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官运亨通,子孙兴旺。”说完趴在地上连磕叁个响头,把那点虔诚全都扔在脚边了。
蔡太师微微颔下首,算是认下了这个干儿子。之后又与翟管家说了几句,便让他起来答话。这下他从容多了,还四下瞟了瞟。这一瞟腿又软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太师书房比他家前厅还大,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一幅还是他几年前送的,只是重新裱了一下。中间有张巨大的虎皮座椅,上面端坐一位学者模样的老头。后面立着二十四位美女,一个个都是宫样装束,拿着执扇簇拥在两边。
西门庆自然不敢乱看,扫一眼赶紧低下头。蔡太师微微一笑:“别再跪着了,起来坐吧。现在没有别的客,我们爷俩叙道叙道。”说完大手一招,众丫环便鱼贯而至。
西门庆躬身谢道:“承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