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次数多了,他就知道不对了。
陈崇向来不显山不露水,情绪很少外泄,尤其是这类负面的情绪,都被他藏着独自消化。没有依赖,总是很独来独往、靠谱的解决一切。
关自西自然会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是陈崇从来不提,他心里更难受。
关自西扎在卓一然的办公室里,里面云雾缭绕的,仿佛扎进世外仙境。难得下定决心开始好好搞事业的卓一然被他这么弄,恨不得把关自西从办公室里赶出去。
卓一然臭着脸怒骂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太白金星再临人世了啊这么腾云驾雾的。”
“你就没有别的神仙能形容了吗,太白金星长得很老啊。”关自西觑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吐槽道。
“你也不小了,二十五六了。”
关自西抬眼瞪他:“我纠正一下,二十四的尾巴还没有满二十五。”
卓一然:“得了,在我爸眼里咱们都是奔三的人,该闯出一番事业了。”
“你确实奔三了啊。”
“能不能聊?不能聊你就走。”卓一然被他猛戳年龄痛处,又想起最近家里催婚催得实在紧,外加他爸相当压迫的逼着他接管公司,一个头顿时两个大。
“你说我爸就不能学学好,搞个家族信托什么的,非得要把我这根葱培养成蒜干嘛?”
关自西笑了下:“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的人挤破脑袋都想接管家里的公司,有的人做家里唯一的大少爷还不知足。”
卓一然自然知道他在说谁,眼皮微微跳了下,也跟着为办公室里这烟雾缭绕助了一把力,他猛抽两口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李升玉作成这样也是他自己自找的,你说他非得去惹陈聿溪干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
“你也挺厉害的,关向南还掺和了这事。”
关自西说:“我和他有什么关系?除了名字长得像点。”
“说起名字,你还打算一直叫这个名字?”
“叫啊,为什么不叫?我已经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成这个了,好歹这是我给我自己起的名字,还好听。我让你以后叫我关山你能习惯吗?”
关自西不喜欢关山这个名字,这名字是关伟给他取的,随便且无意义,还掺着他厌恶的过去。
卓一然看了半个小时,一份文件都没看完,当即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扔去,骂骂咧咧道:“你快回家去吧,你在这耽误我上班。”
关自西耸耸肩,正打算走人,又被卓一然叫住了。卓一然从抽屉里翻出来把熟悉的刀,刀鞘连着刀身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这个拿走,前几天他们清理出来的,当时没注意裹着扔到仓库里了,陈崇的东西,你拿回去。”
关自西怔怔,站在门口望着那把刀,一时间竟然莫名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他走上前去握住刀,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那天握着它甩走的时候,他不觉得有多重,现在掂量在手里,才发觉有这么重。关自西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刀鞘上的刻字,将刀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跟卓一然道别后离开了。
陈崇不允许他抽太多的烟,关自西方才在里面就差把自己熏成个烟熏烤肉,此时不敢回家,便到江边坐了坐。
江市傍着一条江,蜿蜒穿过整个江市,把江市对劈成两半。江道附近有供行人散步的地方,不远处有条横跨江面的大桥,为避免下雨涨水,岸堤离水线很高。
关自西扒在护栏边,被重量裹挟的大衣口袋在旁边轻轻摇摆,另一侧的衣摆随着风来回吹动、鼓动着。他想等烟味散掉再回去,免得陈崇又要训他。
他有些心神不宁,回忆这两年发生的种种,觉得荒诞又不可思议。
四年前被揭穿谎言后,关自西也在江边停留过,那时候他恨得牙痒,在寂静的深夜对着江大喊了很多声泄愤,他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把那些人统统踩在脚下,一定会变得比他们更有钱。
现在他的内心无比平静,静到如同微微泛起涟漪的江面,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陈崇给了他很多,能给的都给了。
关自西有时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于是他伸出手,仔细瞧了瞧掌心那块疤痕。
蓦然,手机拼命嗡嗡震动起来,是陈崇打来的电话。关自西扒在栏杆上,单手接起,熟练开口问道:“这个点不是有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