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不出。
>我挥刀,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终结这个轮回。
>杀她之时,我亦在杀那个被困在‘许昭儿’命运里的自己。”
阿星泪如雨下。她终于懂了母亲临终前那一问:“我是否也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灵素’?”
她们都背负着同一个命盘,一个选择篡改历史,一个选择重写记忆。可谁又能说自己完全干净?
她抱着手札回到母亲身边,轻轻替她合上双眼。窗外雪渐停,东方微白。书院钟声再度响起,比昨夜更加清越悠远。
葬礼那日,万里晴空。百姓自发沿路设祭,有人捧着一碗热粥,有人放一盏纸灯,有人默默跪拜。西域商旅的女儿从千里之外赶来,带来一株沙漠玫瑰,种在灯塔脚下。她说:“先生教我识的第一个字,是‘人’。”
三年后,春汛初至。
阿星主持修复最后一座祭坛遗址??位于西南瘴林深处的“忘川坛”。据《守夜录》记载,此处曾埋葬三百六十名被当作瘟疫牺牲品的医者。他们因救治染疫百姓而遭官府围剿,死后尸骨抛入毒沼,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工程进行到第七日,暴雨突降。泥石流冲开地底古墓,露出一方青铜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三百六十人名录!更令人震惊的是,碑文末尾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若有后来者,请替我们看看太平。”**
阿星当场跪倒,痛哭失声。她立即派人拓印全文,送往各地书院刊行。不久,民间掀起“寻名运动”,无数家族翻查祖谱,试图确认先人是否曾参与那场无人知晓的救援。一位老妇拄拐前来,指着名单中“沈氏十一娘”嚎啕大哭:“那是我姑奶奶!她说过,最后一天还在煮药汤给娃娃喝……”
同年夏,朝廷终于松口,允准设立“无名英灵共祀节”,定于每年寒食后一日。首祭当日,京城万人空巷。皇帝亲自主持典礼,宣读祭文时声音哽咽。而在南方小岛,灯塔照例亮起,念烛的画像悬于讲堂正中,下方摆满鲜花与孩童手绘的图画。
其中一幅画上,一个小女孩牵着两位女子的手,天上一颗新星闪耀。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
>“灯母和她的姐姐,都在看我们长大。”
秋末,阿星收到一封匿名信,夹着一片枯叶。信上只有几个字:
>“我在北方等你。”
她盯着那片叶子看了许久??脉络呈放射状,边缘带锯齿,正是北境特有的“霜心草”,只生长在断脊岭一带。而那里,正是当年三百戍卒覆灭之地。
她立刻召集苏砚与几位核心弟子议事。苏砚抚须沉吟:“星核已有感应。近月来,九颗陨铁齐鸣,尤以北方最为频繁。或许……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
阿星点头:“母亲一生都在接亡魂回家。可若还有人滞留,那说明,有些真相仍未落地。”
一个月后,船队再次北上。
抵达断脊岭时,已是寒冬。山峦如铁,白雪覆盖废墟,唯有一块残碑孤零零立在风中,上面“忠魂冢”三字已被岁月磨去一半。阿星带着干粮与地图,在此扎营七日,每日清晨诵读《英名录》,夜晚点燃星核碎片取暖。
第八夜,风雪骤停。
一道幽蓝光影缓缓浮现,是一名年轻女子,身穿破旧军服,肩佩医官徽记。她望着阿星,嘴唇微动:
“你是……念烛的孩子?”
阿星浑身一震:“您认识我娘?”
女子点头:“我是林晚的老师,姓白,名芷。当年随军出征,奉命救治伤员。我们没能等到援军,粮食断绝,药品耗尽……最后三百人集体服毒自尽,只为不拖累战友突围。”
她抬起手,指向岭后一处冰湖:“我们的遗体被埋在冰层之下,因怕污染水源,无人敢掘。可灵魂不得安宁,因为我们死前立下血誓:**若无人为我们正名,便永不轮回。**”
阿星当即下令破冰。众人轮番凿击,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掀开厚达丈余的寒冰。底下果然排列着整齐尸骸,每人胸前都别着一枚铜牌,刻着姓名、籍贯、所属部队。更令人动容的是,许多尸体手中仍紧握药瓶、绷带、针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