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她已哽咽。
沈嘉言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反驳。
良久,她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划开所有伪装的平静,“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一个好的鼓手吗?”
江静一怔,抬眼看着她。
“不是因为我力气大,也不是因为我节奏感好。”沈嘉言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那上面还留着常年握鼓槌磨出的茧,“是因为我知道,节奏一旦错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她看着江静,目光如炬,“人生也一样,我可以妥协一次,假装喜欢别人,可以敷衍地相亲,可以为了你们的笑容,演一场‘正常’的戏,可那样的我,每走一步,都在错拍,我的心会痛,我的灵魂会碎,而你们看着的,将是一个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像我的人。”
“你们真的想要一个那样的女儿吗?”
江静浑身一颤,泪水无声滑落。
“妈,”沈嘉言的声音软了下来,像小时候依偎在她怀里时那样,“我不是不孝,不是不听话,我只是,不能用一生的痛苦,去换你们一时的安心。”
她抬手,轻轻抚过母亲斑白的鬓角,“你们给了我生命,也教会我勇敢,现在,请让我用这份勇敢,去爱一个我真正爱的人,这不是背叛,而是,我对你们教育的最好回应。”
江静看着她,看着这个曾被她抱在怀中啼哭、如今却为爱挺立如树的女儿,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开。
她轻轻拍了拍沈嘉言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沙发上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手搭上门把,脚步一顿。
她没有回头,声音很轻,“给我一点儿时间,再多给你爸爸一些时间,他要面对的太多了。”
说完,她推门走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未完全开启的门,在风中微微晃动,将关未关。
沈嘉言坐在沙发上,指尖还停留在母亲方才拍过的手背上,那一下轻拍,不温不热,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她没有哭,也没有动。
她知道,母亲说的“时间”,不是逃避,而是挣扎后的退让。
是传统与母爱在内心撕扯后,终于为“女儿的幸福”腾出的一线空间。
她也明白,父亲要面对的,不只是“女儿喜欢女生”这个事实,更是整个社会的目光、亲戚的议论、同龄人的不解,甚至,是对他工作的影响。
这很难。
可她不能退,为了五年前努力争取的晚柠,为了现在不惧一切陪在她身边的晚柠,更为了她自己,为了这段深刻在她骨血中的爱······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温晚柠发去信息:【宝贝,我好想你。】
指尖按下发送的那一刻,眼底的防备与疲惫终于松懈,像潮水退去后裸露的沙滩,显出最真实的柔软。
刚在酒店洗完澡的温晚柠拿起手机,一愣。
水珠还从发梢滴落,滑过肩头,她却顾不上擦。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那句“宝贝,我好想你”像一道温热的电流,直击心口。
沈嘉言很少这么叫自己。
“宝贝”这个词太软,太私密,太赤裸,像只有在最脆弱、最依赖的时刻,才会从她唇间滑出的低语。
温晚柠的心猛地揪紧。
她立刻拨通视频电话。
铃响两声,接通。
画面里,沈嘉言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
“怎么了?”温晚柠声音瞬间放柔,顾不上视频中的背景还是酒店,“谈的······不顺利?”
沈嘉言看着她,轻轻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没有,就是,想你了。”
温晚柠调整手机,让自己坐得更稳,声音轻得像哄孩子,“言言,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的,对我,不要有任何包袱。”她知道她不会什么事都没有。
沈嘉言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仿佛在触碰她的脸,“本来应该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聊这件事,可是我爸爸在听到我确定是喜欢女生之后就离开了。”
她缓了缓,继续道:“我和我妈妈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