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敢哈哈一笑,
“所谓天下之分合,王侯之抉择,必然是、也只能是天下亿万万黔首百姓才能选!此为天道真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慈航静斋知道天人感应,顺势而为,倒也没错,只是非得以己心代。。。
风起时,沙粒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像是无数细小的刀锋掠过天际。李寻欢抱着单婉晶,仿佛要将这具久违的身躯嵌入自己的灵魂深处。他的心跳与她的呼吸重叠,每一次起伏都像是一次确认??她不是幻影,不是记忆残片,而是真实地站在他面前,踏着海风而来。
“你来了。”他说,声音低哑得几乎被风吞没。
“我一直在走。”她轻笑,指尖抚上他眼角的纹路,“从命轴崩裂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停过。哪怕每一步都在撕裂我自己,我也要走到你面前。”
他低头看她,夕阳落在她发梢,映出一圈微光,如同当年东溟岛上初见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是个执剑少女,眼神清澈而倔强,而如今,她的眼底沉淀了太多东西:时间的灰烬、命运的裂痕、牺牲的血河……可那抹光,始终未灭。
“你知道吗?”她仰头望着他,“在你跃入金缝之后,我等了整整三百年。不是以凡人之躯,而是以意识游荡于终焉回廊,一遍遍重演我们的过去,只为不让那份执念冷却。”
“三百年……”李寻欢喃喃,“可我只记得一瞬间。”
“因为你是醒梦者。”她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温热,“你的存在本就不属于任何单一时间线。每一次轮回,你都会重启,但总有一丝‘我’的痕迹留在你心底??就像风吹过耳畔的方式,像破妄剑出鞘时的那一声轻鸣。”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玉佩……我让你捏碎它,是为了唤醒我。可你说还有第三条路?”
单婉晶点头,目光深远:“第一条路,是你修复命轴,代价是自我消散;第二条路,是我们在时间两端共振,逆转熵鸦诞生逻辑,代价是我们永远无法相见;而第三条……是我以‘我’为祭,斩断‘单婉晶’这个个体的存在,将她的全部因果注入命轴闭环,成为维系新秩序的锚点。”
“你疯了!”李寻欢瞳孔骤缩,“那你现在是谁?!”
“我是……残留的意志。”她微笑,眼中却有泪光闪动,“真正的‘单婉晶’已经不存在了。她的记忆、情感、生命轨迹,全都化作了血河的一部分,融入命轴。现在的我,只是她最后的愿望所凝成的一道投影??一个能走到你面前,亲口告诉你真相的人。”
李寻欢浑身颤抖,双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不……我不接受!你可以用玉佩唤醒我,那就一定能回来!一定有办法让你重新成为你自己!”
“有的。”她轻轻抚摸他的脸,“但那需要你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放弃‘李寻欢’这个名字。”她说得平静,“彻底脱离醒梦计划的框架,不再做实验体X-9,不再受命于太初之境的规则。你要以纯粹的‘爱’为基,重构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不是诸天万界的中心,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界,没有王座,没有巡狩者,也没有熵鸦觊觎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我们就忘了自己曾是执刀者、斩命人、间隙共鸣体。我们变成普通人,生老病死,春夏秋冬,孩子叫我们爹娘,邻居知道我们的名字。你会教我做饭,我会陪你喝酒,夜里躺在屋顶上看星星,说些毫无意义的情话。”
李寻欢闭上眼,泪水滑落。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放弃醒梦者的权能,意味着他将再也无法感知诸界波动,无法穿越命轨,无法阻止下一个熵鸦崛起。他将成为一个“局限存在”,被困在单一宇宙、单一时间流中,直至死亡终结一切。
可他也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不是永生,不是神位,不是拯救亿万众生的荣耀。
她只想和他一起,活一次普通人的日子。
良久,他睁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常说,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杀人,而是活着。我一直不懂,直到现在。”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而坚定,像是要把这一世的重量刻进下一世的灵魂。
风停了。
沙漠边缘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银色光柱垂落,照在两人身上。那是太初之境的余波,也是醒梦计划最后的干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