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不准他这态度是什么,只知道,他若是要他们现在就死,不会着人给他们疗伤。干脆在人面前展示了一番身手,刀在手中不出几息,绑着他们的绳结尽数割毁。
二人等待着一番审问,或是要动手,跪着没起,仰头在暖光下看赫连空的脸。
只看他十分淡然,负手而立,很有几分光风霁月,似是与传言中大相径庭。但作为被他留了一手的阶下囚,他们不敢被他的外表蒙蔽。
也不想动手。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贫苦出身,行走江湖赖以谋生,面对这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定疆土守国门的铁血大将,生不起太多反心。
唯剩一腔道义,不愿出卖琼芳阁,要杀要剐不过是死到临头。在长久的沉默中,二人对视一眼,低下头去,但凭发落。
他们这等态度早在赫连空的预料之中。他并不开口,目光扫过一旁桌沿上放着的空碗和盘子,顿了顿。
他府上的下人也是有趣。他说别给这俘虏饿死了记住送吃食,送饭的下人还给他们吃水果。
歪打正着。这几分并非出自他授意的良善,会成就另一种结局。
赫连空靠到了桌沿边上,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把一颗橘子分了三分,托在掌心,递到他们面前。
两名死士迟疑片刻,赫连空不看他们,敛起眼神时总显淡泊,自己拿起一份吃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纷纷抬手,与定远侯分食了一颗橘子,一时间心下尽是感慨。
赫连空终于开口,一字不问,只平静道:“我才回京不久,边关多年,府中不曾养过暗哨。你二人身手了得,又是这等出身,可愿做赫连家的鹰爪,明为我随侍,暗为我搭一支哨卫。”
两人一惊,这意思是,他们不仅不用死,还被收揽了?
这等好事哪还用犹豫?他们跪正了身,一拱手:
“在下梅四。”“梅十七。”
“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记不住。
“可有乳名?”
“满仓。”“水生。”
赫连空记下了,又一次认了认脸:“今夜先暂且安住于此,我不绑你们,想走便走,独自思量吧。”
知这二人断然不会走,这也是一道试炼。赫连空安排完心下也松了,把灯留给他们,背转身,方才被陆长川那蹄子逼退的哈欠终于补上,沁出的泪盈于睫,乏困得紧。
他登上地窖的梯子都不用手扶,近乎垂直的角度也如履平地,上去了。
留在原地的二人立时咯噔了。
整个琼芳阁中,知晓桃花堂主身份的无不为他要嫁作诰命夫人震惊,梅花堂众在得知后有人过问该当如何,堂主只道一切照旧,委托为先。
却不想在暗杀领域排资论辈实为佼佼的琼芳阁,在定远侯的真把式前如蜉蝣撼树,一去二来死伤惨重。
水生告知满仓,他夜探被扣后,定远侯府闭门谢客,赫连空日夜不出,堂主又轮番遣人来过。而这侯府有如铜墙铁壁,打不进来分毫。
赫连空却说,他并无暗卫,那便是他一人防之。那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二人的心有了偏向,敬佩之情熊熊燃起。
可是这主母……之后见了他二人刺杀不成还留下来攀上高枝当起家臣了,不会要被他做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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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芳阁的新任阁主了却心头大事,一口气睡到了晌午,睡过了午膳。
他不起也没人舍得叫他,阖府惊惧过后倒也接受了,只道他昨夜承了定远侯的恩,乏累了起不来床。
午膳过后,他母亲刘氏叫小厨房备了些菜式,装在食盒里,亲自去叫楚翊蓁起床。
见床上儿子睡梦中脸上还带笑,刘氏不免心头柔软。
那一夜夜的定远侯传奇是她亲口诉之,她最是知晓亲骨肉对那大帅的迷恋,瞧他自打赐婚后见天乐,她最欣慰高兴。
她伸手摇晃:“翊哥儿,该起了。”
楚翊蓁别开头,嘟囔两句。
刘氏:“侯爷来了。”
楚翊蓁腾一下翻身坐起,左顾右盼:“在何处?快来人备水!我要洗漱。”
对上母亲揶揄的眼神,楚翊蓁知道让哄骗了,也不羞,下榻去洗漱:“娘就是说上十次,也变不成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