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烽炀下了车,便匆匆往剧组赶,他刚刚在车上打了半天电话,竟然谁都联系不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盯着手机,和网友同一时间等消息。
喻唯没有那么无聊,不可能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在镜头前炒作,但是过了这么久,没有一个知情人出来发消息,是不是有点太诡异了。
到了剧组,许烽炀发现片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几个制服和白大褂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准备打道回府了。许烽炀正想抓个人问问,就见褚红步履匆匆地迎面而来,面色凝重,被许烽炀赶上堵住。
“喻唯呢,怎么了。”许烽炀急道。
褚红眼神闪躲,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在里面休息呢,……没什么大事。”
许烽炀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一沉,褚红还要拦住他说点什么,被他推开,许烽炀直直地往里走,脚步发虚,好像踩在悬梯上。
摄像头被切断的最后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私生粉手里的液体往喻唯脸上招呼了,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硫酸?最后到底泼没泼上?喻唯演戏时的一怒一笑在眼前放电影似的轮播,一想到那个没法说的可能性,他每往前走一步,背上便蹭蹭地冒冷汗。
“喻唯?”他喊道,一脚踢开门,里面坐着个身形薄弱的的少年,穿着戏里熟悉的衣服,背对着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隔绝世界。
许烽炀急不可耐,两三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拉过来,看到那人的脸时,顿时愣住了。
是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
他还没反应过来,窗帘后便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许烽炀闻声望去,这才发现那里藏着个影子,在浅色布料的包裹下,笑得缩成一团,十分可恶。
喻唯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从窗帘里钻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许烽炀,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缝,在室内昏黄的灯里折射出水盈的光泽。
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许烽炀喉结滚动,一块大石头落地后,心里突然一热,让他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但他的注意力随即被喻唯的大笑声转移,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拎鸡崽子似的把他提起来,一把撂在了沙发上,见他还在笑,抬手作势要揍他。
喻唯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笑道:“不敢了,我错了——”
喻唯心里很得意。
刚刚许烽炀进来前,他悄悄露了半只眼在外头观察,瞧见许烽炀进门时神色冷峻,暴躁异常,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这么大一个人,躲在窗帘后面,其实很打眼,视力正常的人一进来便能看到,只是许烽炀虽然眼睛没什么毛病,但刚刚头脑不太清醒。
喻唯得意洋洋地看着许烽炀,冲旁边的替身笑了笑,替身便立刻出去了。
而许烽炀却面无喜色,拉开他的衣服左看右看,然后把他翻了个面,拉开后背的衣服继续看。
喻唯羞赧地把许烽炀推开,抓着自己的领子:“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我稀罕呢,”许烽炀冷声道,“那个泼你东西的人呢?哪去了,她泼的什么玩意。”
谈起那个私生粉,喻唯的脸色顿时一变,突然沉默了下来,耷拉着脑袋。
“怎么了?”许烽炀见他默不作声,催促道:“我看见警察来了,那女的的呢,带走了吗?”
喻唯目光飘移,轻声道:“她泼的硫酸,但失手了,被我躲开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许烽炀看着喻唯,一言不发。
喻唯没出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明明事情没有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但看着喻唯比平日里更加乖顺的模样,许烽炀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烦躁,让他很想发脾气。
“要是没躲开怎么办?人呢,说什么也得让她进去蹲几年。”许烽炀道。
“她是个未成年,”喻唯摇头苦笑道,“警察联系她家长了,听说她精神有问题,我让律师去处理了,但大概率……”喻唯打量着许烽炀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害,你不知道刚刚有多么惊心动魄,”喻唯拉着他道,“那个记者很讨厌,老问一些让我挨骂的问题,我正烦着呢,突然看见角落里窜出来个影子,嚯,你不知道那眼神,我还以为我杀了她老公呢,然后她抬手要泼我硫酸,我当时其实压根没看清,但就是本能地一躲……”
喻唯说完,后怕地抱了抱胳膊。
“不过,虽然我刚才真的快被吓死了,但幸好没事,也就无所谓了,如果我真的被她泼成个丑八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拉着她一起跳楼算了。”
许烽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看到他眼尾发红,鼻子也发红,和往日不太一样。
难道哭了?被吓哭的?
许烽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总感觉他好像哭过,眼睛比平时肿了一点,看着真是十分可怜。
“哥,”喻唯突然靠近他,轻轻地喊了一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不过,我可知道她为什么泼我硫酸,只要毁了我这张脸,就再也没有人找我拍戏了,也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她实在是太恶毒了,我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许烽炀本来想反驳什么,但心里烦得没心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