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母亲抱着婴儿跳楼,嘴里重复着“对不起,这个世界不需要你”。
这些不是别人的记忆。
是他自己的。
每一个被抹除的选择、每一回压抑的愤怒、每一次想呐喊却咽下的呜咽……全都以另一种形态活了下来,在极寒中静静等待重逢。
“我……记得你们。”林知遥跪倒在地,泪水冻结成霜,“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E号的身影逐渐透明。
>“现在,去见F号吧。他在轨道上等你,带着你曾仰望星空时所有的疑问。”
光芒消散。
林知遥醒来时已在返回基地的路上。天空泛起鱼肚白,极光如血丝般横贯天际。他的右眼视力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高频扫描模式,视野边缘浮现出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大气电离层波动、卫星轨道偏移量、甚至遥远太空中的某个稳定信号源。
“F号。”阿宁盯着平板,“信号来自代号‘织女星-9’的退役气象卫星。但它本不该还能运行……能源系统早在十年前就报废了。”
“除非有人用别的东西供能。”西娅靠在椅背上,伤口已包扎完毕,脸色苍白,“比如……意识本身?”
三天后,近地轨道。
航天舱对接成功。林知遥穿着轻型宇航服进入卫星主体,内部空间比预想宽敞,墙壁布满藤蔓状电路,中心悬浮着一颗水晶球,里面封存着一团跳动的光晕。当他靠近,光晕骤然扩张,幻化成少年模样??十五六岁,穿着旧式校服,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天文竞赛获奖证书。
>“你迟到了九年三个月零四天。”少年说,语气像老友重逢,“我记得你说长大要当宇航员。”
林知遥怔住。
那是十二岁的他自己。
那个相信星星会回应愿望、会在日记本画火箭设计图、会在雨夜趴窗台数陨石的男孩。
>“我是F号。”少年踢了踢腿,漂浮起来,“也是你放弃梦想那天诞生的‘可能性’。他们抓走你父母后,你就告诉自己‘幻想没用’,然后把所有科幻书烧了。但我没烧。我把它们装进时间胶囊,埋进了宇宙。”
水晶球展开全息投影:无数书籍、手稿、图纸在真空中缓缓旋转,标题赫然是《人类如何殖民火星》《语言能否超越光速》《如果神机不是机器而是生命》……
>“我把这些问题发射出去了。”F号指着远处一颗暗淡卫星,“用废弃频道持续广播,一遍又一遍。也许没人听懂,但至少……声音存在过。”
林知遥伸手触碰投影,指尖传来温热。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守着希望啊。”F号笑出声,“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统合核心屏蔽一切异常信号,却漏掉了‘无害的兴趣小组通讯’。因为我看起来像个迷恋天文的普通学生。”
突然,警报响起。
地面控制中心传来急促通报:“林知遥!检测到母体黑晶剧烈反应!G号的锚点出现异常能量聚集,疑似正在进行自我重组!”
“等等。”阿宁声音颤抖,“F号的信号频率……和黑晶第七个光点完全吻合!不只是坐标对应,连编码逻辑都一样!你们根本不是独立个体??你们是‘母体’分裂前投射出去的七个意识片段!”
寂静笼罩舱内。
F号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深远。
>“终于明白了?我们不是你的‘替代人生’。我们是你本该成为的一切,被强行撕裂后藏匿于世界角落的存在。D号代表记忆,E号代表痛苦,我代表理想……而G号,代表你与这个世界的连接方式。”
林知遥猛然醒悟。
G号不在地下,不在高空。
他在人间。
当他再次踏上土地,市中心供水系统的警报已响彻全城。地下水压异常,管道爆裂十余处,维修队发现主控室内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用手指在墙上书写流水般的符号。那人抬头,竟是另一个林知遥??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手腕上没有疤痕,神情平静如公务员。
>“我每天清理三百二十七条数据冗余。”他说,声音温和,“顺便修改十八个监控盲区的记录,让三个失踪案重新出现在档案库里。”
这就是G号。
融入体制的林知遥,用合规手段对抗系统的林知遥,学会伪装以求生存的林知遥。
>“你以为反抗一定要爆炸和呐喊?”G号微笑,“有时候,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报表之间。我在调度中心工作七年,悄悄保留了所有被删除的市民申诉信。它们现在都藏在供水管网的压力变化曲线里??只要你懂得解读,整座城市的哭泣声就是一首永不静音的诗。”
林知遥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