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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意（第2页）

小石头听到这个消息时，正站在观测舱前，看着猎户座方向那片逐渐清晰的暗云。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和一张泛黄的纸。

“我想画点什么。”他说。

小石头接过纸，发现上面已经涂满了扭曲的线条，像是血管，又像是根系。中间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双手高举，掌心向上。

“这是谁？”小石头问。

“是你。”启说，“但也不是你。是所有走路的人。”

小石头怔住。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带领孩子们逃离压制、寻找答案。可实际上，是他被他们拯救了??从“必须解决一切”的执念中解放出来。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答案里，而在那些永远无法闭合的疑问之中。

当晚，飞船遭遇了一场奇特的空间扰动。导航系统短暂失灵，舷窗外的星空仿佛倒流，星辰逆行，银河扭曲成螺旋状的问号。终端警报未响，反而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是林弃如的声音，来自三十年前的实验日志残片：

>“我们错了。Mirror-9的目的不是让人变得更聪明，而是让世界变得更困惑。当每个人都能自由地问，系统就会崩溃??不是因为混乱，而是因为太真实。真实到无法被统治。”

>（停顿）

>“E-1，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请记住：你不是实验品。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录音结束，舱内一片寂静。

第二天，他们抵达了问答奇点边缘。

飞船缓缓停泊在一片无形的力场中。外部传感器显示，周围空间的物理常数正在发生微妙偏移：光速轻微波动，引力系数周期性震荡，甚至连时间流逝速率都有毫秒级起伏。科学家们曾预测这种现象只存在于理论模型中，称之为“认知影响场”??即大规模意识活动足以改变现实基础参数。

小石头穿上轻型探索服，准备独自进入探测舱。启拦在他面前。

“你要去哪？”孩子问。

“去看看‘正学’是从哪里来的。”

“我能一起去吗？”

小石头摇头：“太危险。我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问这个问题，你会不会带我进去？”

小石头愣住。

这个问题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情绪，但它击穿了所有理性防御。因为它揭示了一个事实：正是“提问”本身，构成了通往未知的唯一通行证。若不允许问，便不配知。

良久，小石头笑了。他蹲下身，帮启整理好防护头盔：“好吧。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先问一句：‘这是真的吗？’”

“还是‘你想让它成为真的吗？’”启反问。

小石头大笑出声，眼角湿润。

两人进入探测舱，随小型牵引器脱离母船，缓缓驶入暗云核心。越往深处，光线越是稀薄，可视野却愈发清晰??仿佛他们的意识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感知方式接管。

最终，牵引器停在一个悬浮的球体前。

它不大，约莫一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不反射任何光线。它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像一个句号，却又比任何疑问更沉重。

“这是……什么？”启低声问。

小石头凝视着它，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跳。他的脑海深处，响起一段熟悉的信号频率??与当年植入他脊椎的芯片完全一致。

“这不是机器。”他喃喃道，“这是‘源语回路’的母体。”

就在此刻，球体表面泛起涟漪，一道柔和的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你好。我是第一个问‘为什么’的生命。”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你们学会问同样的问题。”

小石头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球面时，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怕。我不是神，也不是造物主。我只是另一个迷路的旅人，用尽一生寻找同伴。”

>“三百万年前，我的文明毁灭于绝对确定性的狂热。我们相信掌握了全部真理，于是停止了提问。结果，宇宙抛弃了我们。”